“说句不好听的，像你这样的学生，我见得太多了！”
她踩着那双细高跟鞋，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一步步逼近我的女儿，像一头即将捕食的猎豹，浑身散发着危险而又傲慢的气息。
她停在欣然面前，居高临下地，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眼神，打量着她。
“总是抱着不切死际的幻想，天真地以为，只要埋头努力，就能改变命运。但现实是什么？现实，是残酷的！是会把你们这种人的脸，打得啪啪响的！”
台下的家长们，又开始窃窃私语：
“确实，这个女娃儿平时看起来就普普通通的，没什么灵气。”
“她老汉我好像有点印象，就是在教育局混日子的，一个月能挣几个钱哦？”
“还想考大学，真是不晓得天高地厚！”
这些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飞刀，嗖嗖地，全扎在我心上。
我想要站起来，想要冲过去，把我的女儿护在身后，但我仅存的理智，还在死死地拉着我。
冷静，陈明远，一定要冷静。
“陈欣然，你来，你当着大家的面，好好说说，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考上大学？”王芬竟然把话筒，直接怼到了欣然的嘴边，那双画着精致眼线的眼睛里，满是看好戏的挑衅。
欣然的声音，抖得像风中的落叶，但每一个字，却又无比清晰和坚定：
“老师……我知道我成绩不是最好的，但……但我一直很努力。我每天晚上都学到十二点，周末也从来不休息……我相信，只要我坚持下去，就一定能……能实现我的梦想。”
“梦想？”王芬像是听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话，发出一声尖锐刺耳的冷笑，那笑声，比数九寒天的冰碴子还要冷。
“你知道梦想这两个字，需要什么来支撑吗？需要钱！需要人脉！需要资源！你摸着你的良心问问你自己，你有什么？”
她猛地转过身，面向台下所有的家长，声音愈发尖利：
“你们都来看看人家赵凯！人家从小到大，享受的是什么样的教育条件？家里请的是省城重点中学的特级教师，一对一辅导！寒暑假，不是去国外参加夏令营，就是去参加各种高端的竞赛培训！人家家里，早就给他把大学毕业后的路都铺好了！这叫什么？这叫赢在起跑线！懂吗？”
然后，她又猛地转回头，死死地盯着我的女儿，语气变得无比刻薄和恶毒：
“你呢？你爹一个月那几千块钱的死工资，能给你请得起一对一的家教吗？能给你买得起市中心的学区房吗？能给你托关系找后门吗？什么都给不了，还好意思在这儿跟我谈梦想？你不觉得可笑吗？”
她的每一个问题，都像一把千斤重的铁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我想要反驳，但话到了嘴边，却又觉得如此苍白无力。
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她说的，确实是血淋淋的现实。
“还有你们这些当家长的！”王芬突然把矛头对准了我们这些坐在后排的普通人，“别以为我是在故意刁难你们的娃儿，我这是在免费给你们上一堂现实教育课！让你们提前认清楚，自己到底是个什么阶级，什么位置！”
她迈着模特步，大步流星地走到我的面前，那双高跟鞋的鞋跟，几乎要戳到我的脸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