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气得直哭:"小姐!他们欺人太甚!连下人都敢克扣您的份例!"
我正对着铜镜,慢悠悠地梳头。镜子里的人,眉眼还算清秀,就是没什么精神气儿,像朵蔫了的花。
"克扣就克扣吧,"我放下梳子,"省得浪费。"
"小姐!您怎么一点都不急啊!"春桃跺脚,"那个林晚秋,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您没听说吗?昨儿她咳了两声,王爷就发了好大的火,把伺候的丫头都打了板子!"
我笑了笑。急?有什么用。他的心早就偏到天边去了。
这天下午,我正在院子里那棵老槐树下晒太阳。初春的阳光暖融融的,晒得人骨头缝都发懒。刚有点迷糊,就听见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还有那股子刻意熏染过的、甜腻腻的茉莉香。
"姐姐好兴致。"
我睁开眼。林晚秋穿着一身素雅的月白裙衫,外头披着件雪狐裘,被两个丫鬟小心翼翼地搀扶着,站在几步开外。脸色还是白,但眼睛水汪汪的,带着点怯生生的笑意,像只受惊的小鹿。
"林姑娘身子好了?"我坐直了,没起身。
"劳姐姐挂心,好多了。"她往前走了两步,声音细细柔柔的,"一直想来拜见姐姐,只是身子不争气..."
"不必多礼。"我指了指旁边的石凳,"坐。"
她没坐。目光在我身上扫了一圈,又落在我面前的石桌上。桌上就一壶粗茶,两碟最普通的点心。
"姐姐这里...倒是清静。"她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悯。
"嗯,习惯了。"我给自己续了杯茶。
林晚秋轻轻叹了口气,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姐姐...我知道,是我不好。我不该回来的。承泽哥哥他...他心里一直有你..."
我差点把茶喷出来。心里有我?他眼里有过我吗?
"林姑娘多心了。"我放下茶杯,"王爷待你一片真心,阖府上下都看在眼里。"
"不,不是的!"她忽然激动起来,往前一步,眼圈瞬间就红了,"承泽哥哥只是可怜我!他心里真正敬重的人是你!姐姐,我求求你,不要生他的气!一切都是我的错!"
她说着,竟要往地上跪!
她身边的丫鬟惊呼一声,作势要扶。
我眼皮都没抬一下。这戏码,太老套了。
果然,就在她膝盖要沾地的前一瞬,一声怒喝炸雷般响起:
"江浸月!你干什么?!"
萧承泽像阵风一样冲了进来,一把将摇摇欲坠的林晚秋捞进怀里,动作轻柔得像捧着稀世珍宝。再转向我时,那眼神,冷得像淬了冰的刀子。
"晚秋病体未愈,好心来看你!你竟敢让她给你下跪?!"他声音里的怒火几乎要烧起来。
林晚秋靠在他怀里,虚弱地拽着他的袖子,眼泪扑簌簌往下掉:"承泽哥哥...不怪姐姐...是我自己...是我心里愧疚..."
"晚秋!你就是太善良了!"萧承泽心疼地搂紧她,再瞪向我时,只剩下厌恶,"江氏!本王念你正妃身份,对你一再容忍!你竟如此刻薄善妒,苛待晚秋!真当本王不敢动你吗?!"
刻薄?善妒?苛待?
我看着眼前这出精彩绝伦的双簧,忽然觉得有点好笑。胸口那块地方,曾经或许还会痛一下,现在只剩下麻木的凉。
"王爷哪只眼睛看见我让她跪了?"我平静地问。
"你还敢狡辩!"萧承泽怒极,"若非你逼迫,晚秋何至于此!来人!王妃不慈,禁足东院!没有本王允许,任何人不得探视!膳食份例减半!让她好好反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