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内侍回过头，脸上再无之前的恭敬，只有一种冰冷的漠然：“姑娘，这是陛下的旨意。”
陛下？
我还未及反应，两侧突然无声无息地出现数名高大的侍卫，气息沉浑，显然是宫中好手。其中一人上前，语气不容置疑：“请姑娘卸下兵刃，随咱家走吧。”
袖中的短刃被轻易收走。我被半“请”半押着，带入一座更加巍峨肃穆的宫殿。龙涎香的气息浓郁得令人窒息。明黄的帷幔，金碧辉煌的殿柱，一切都彰显着此处主人无上的权威。
我看见李桓站在殿中。他已换下大红的喜服，穿着一身玄色常服，脸色在宫灯映照下有些苍白。他的身边，站着一位须发花白、面容威严的老者，身着龙袍，正是当今皇帝。
我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皇帝浑浊却锐利的目光在我身上扫视，如同打量一件物品，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与占有欲。他干枯的手指抬了抬，对李桓道：“太子果然知朕心意。”
李桓垂着眼，我看不清他眼中的情绪。他只微微躬身，声音平稳无波：“能为父皇分忧，是儿臣的本分。此女温婉懂事，必能好生侍奉父皇。”
温婉懂事？侍奉？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瞬间将那里冻裂成冰原。我猛地抬头，难以置信地看向他。我的殿下，我倾尽所有去效忠的人，我藏在心底不敢触碰的奢望。
他却避开了我的目光，侧脸线条在光影中僵硬如石雕。
皇帝满意地笑了笑，踱步到我面前。那带着老年斑和浓郁香气的手掐住我的下巴，迫使我对上他浑浊的眼睛。他凑近些，压低了声音，那气息令人作呕。
“模样是不错，听说还有些用处。抬起头来，让朕好好看看……太子献给朕的玩物。”
“玩物”二字，如同最锋利的刀刃，将我最后一丝尊严彻底搅碎。血液仿佛在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刻冰冷彻骨。我浑身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灭顶的背叛和绝望。
我用尽全部力气，维持着摇摇欲坠的站立姿势，目光死死钉在李桓身上。他却自始至终，没有再看我一眼。
直到皇帝松开手，慵懒地挥了挥：“带下去，收拾收拾，今晚就送到甘露殿。”
我被两个面无表情的嬷嬷架住胳膊，拖离大殿。经过李桓身边时，我闻到了他身上那股清冷的松木香，混杂着今日大婚的喜庆气息，变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毒药。
殿门在我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也彻底隔绝了我与过去的世界。
我被剥去身上属于东宫的服饰，像清洗一件物品般被粗暴地沐浴，然后套上轻薄柔软的宫装，被送入皇帝寝殿的侧殿。
夜深沉得可怕。龙涎香的气息无处不在。
老皇帝的手像冰冷的蛇，在我身上游走。我睁着眼，看着头顶明黄的帐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刺破皮肉，渗出血痕，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所有的感知都已麻木。
只有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句话。
“太子献给朕的玩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