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苏晚是在一阵尖锐的、金属刮擦般的头痛中醒来的。
意识像沉船的碎片，艰难地从黑暗的深海一点点上浮。最先恢复的是听觉，一种极低频率的、持续不断的嗡鸣，与她记忆最后那恐怖的嗡鸣声相似，却更遥远，像是从墙壁内部发出。然后是嗅觉，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般刺鼻的清洁剂气味，试图掩盖什么，却反而透出一种冰冷的、非人的刻意。
她猛地睁开眼。
天花板是冰冷的纯白色，没有任何装饰，一盏嵌入式的LED灯板散发着均匀却毫无温度的光。不是她的卧室。
恐慌瞬间攫紧了她。她试图坐起，却发现四肢沉重异常。低头一看，她的手腕和脚踝被某种柔软的、暗灰色的束缚带固定在一张窄小的金属床上。束缚带内衬是凝胶状物，贴合皮肤，不痛，但绝对无法挣脱。
“呃……”一声极轻微的、压抑着痛苦的呻吟从旁边传来。
苏晚猛地扭过头。
就在她旁边，不到两米远的地方，放着另一张同样的金属床。上面躺着一个人——正是那个在地下室入口为她搏命、最后被击倒的憔悴男人！
他同样被束缚着，双眼紧闭，脸色苍白得像纸，嘴唇干裂。额角的伤口被一块简陋的白色纱布盖着，渗着一点暗红。他的胸口微弱地起伏着，显示他还活着。
原型……丈夫？
地下室的恐怖画面、冰冷的机械触感、染血的身份证、那句撕心裂肺的“快走”……所有记忆碎片轰然涌入，撞得她头晕目眩，胃里一阵翻搅。
她真的希望那是一场噩梦。
可冰冷的束缚带，旁边那个真实的、伤痕累累的男人，以及这个处处透着异常的房间，都在残忍地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
她的新婚丈夫，是个机器。而那个机器的原型，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她身边。
这里是什么地方？地下室下的密室？
房间不大，四面墙壁同样是光滑的、毫无缝隙的纯白。没有窗户，只有一扇厚重的、看起来像是金属制的门，严丝合缝地嵌在墙里。头顶的灯光来源不明，均匀得让人窒息。那低沉的嗡鸣声无处不在。
她艰难地转动脖子，观察着。除了两张床，房间里没有任何家具。墙壁、天花板、地板，都光滑得可以反光，映出他们两人被束缚的、可怜的身影。
“你……醒了？”旁边传来沙哑虚弱的声音。
苏晚猛地看过去。那个男人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正看着她。他的眼神疲惫不堪，深处却还有一种未曾熄灭的焦急和关切。
“你…你是谁？”苏晚的声音干涩发颤，“这到底是哪里？那个……那个东西呢？”
男人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仿佛这个动作都耗费了他极大的力气。
“周哲…我叫周哲。”他声音微弱，却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确定，“外面那个，是‘仿生体7号’……用我的基因，我的记忆……造的……”
每一个词都像冰锥，刺进苏晚的耳膜。
“他们……抓我做原型……提取一切……复制，改进……制造他……”周哲断断续续地说，呼吸急促起来，“他……完美，听话……没有我的‘缺陷’……比如，不会……违抗命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