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漱的时候，我看着镜子里那个眼袋浮肿、脸色蜡黄的男人，觉得自己离猝死大概就差一杯黑咖啡的距离。
摔上门，带着一肚子低气压冲进电梯，下行。电梯壁光可鉴人，映出我萎靡不振的脸。我烦躁地挪开视线。
物业办公室就在一楼，有个小姑娘坐在柜台后面，正对着电脑戳戳点点。我走过去，敲了敲台面。
她抬起头，露出个标准化的微笑：“先生，有什么可以帮您？”
“我住1703，”我没好气地开口，抬手指了指天花板，“隔壁1704怎么回事？大半夜的又咳又撞墙，吵得人根本没法睡！你们物业管不管？”
小姑娘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极其古怪的神色，像是……困惑，又掺杂了点别的东西。她低下头，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地敲了一通，盯着屏幕，眉头微微蹙起。
办公室里空调开得很足，但我莫名觉得后颈有点发凉。
她抬起眼，又迅速垂下，声音比刚才低了一些，带着一种刻意的、公事公办的平静：“先生，您确定是1704吗？”
“这还能有错？我跟他共用一堵墙！”我的火气又上来了，“那咳嗽声，跟他妈要死过去一样！后来还砸墙！你们赶紧去沟通一下，不然我下次直接报警了！”
小姑娘的脸色似乎白了一点。她舔了舔嘴唇，视线飘忽着，不太敢看我的眼睛。
“那个……先生，”她吸了口气，声音更低了，像是怕被什么人听见，“1704单元……已经空置半年多了。”
我愣住了，一时间没反应过来：“什么？”
“系统记录显示，1704很久没有缴纳过任何费用了。我们……我们上次联系上业主还是半年前。”她语速加快，似乎想尽快结束这场对话。
“不可能！”我断然否定，昨晚那动静真真切切，“我昨晚三点还被吵得没睡着！那咳嗽声，还有撞墙的声音，震得我墙皮都在掉！”
听到“咳嗽”和“撞墙”，小姑娘的身体几不可查地哆嗦了一下。她猛地抬起头，第一次正视我，眼睛里有一种清晰的、几乎要满溢出来的恐惧。
“先生……”她的声音有点发颤，几乎成了气音，“您……您可能不知道。上周……上周1704确实出事了的。”
她顿了顿，像是需要积攒勇气才能说出后面的话。
“那位独居的张老爷子……就是原先的业主……他……他去世了。警察和救护车都来了……说是……说是突然犯病，咳嗽得太厉害，窒息……没抢救过来。”
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指尖微微发抖。
“发现的时候，人已经在屋里没了几天了……所以，那房子……现在确实是空着的。”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了一下，所有思维瞬间停滞了。
空置半年？老人？上周去世？窒息咳嗽？
一连串的字眼在我冻住的脑海里疯狂碰撞，却拼凑不出任何能理解的图景。只有昨晚那撕心裂肺的咳嗽声和狂暴的撞击声，无比清晰地在我耳边重新炸开，一遍又一遍。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瞬间冲到了天灵盖，我脸上的血色大概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办公室充足的冷气仿佛直接吹进了我的骨头缝里。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