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得突然,去得也诡异。
我瘫软在地毯上,像刚被从水里捞出来一样,浑身被冷汗湿透,只剩下胸膛剧烈起伏,大口大口贪婪地吞咽着久违的空气,气管和喉咙火辣辣地疼。
劫后余生的虚脱感包裹了我。
但仅仅几秒钟后,另一种更深沉、更冰冷的恐惧便迅速填补了那片空白。
为什么停了?
它为什么停了?
我挣扎着抬起头,惊恐万状地看向那面沉默的墙。它刚刚还在疯狂地“咳嗽”,现在却死寂得如同一座坟墓。
这突然的安静,比持续不断的噪音更令人毛骨悚然。仿佛那头蛰伏在隔壁的恐怖怪兽,只是暂时打了个盹,或者……在酝酿着下一次更可怕的爆发。
我连滚带爬地逃离了客厅中央,后背死死抵着远离那面墙的餐厅角落,抱着膝盖缩成一团,眼睛一眨不眨地盯住房门和那面墙,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预警。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喉咙深处残留的可怕触感还在隐隐作祟,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噩梦。
我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那咳嗽声还会再来吗?下一次,我还能停下来吗?那个站在门外疯狂咳嗽的“我”……到底是什么?
还有……物业说的,上周窒息身亡的张老爷子……他死前,是不是也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他是不是也听到了隔壁的咳嗽声?他是不是也……录下了什么不该录的东西?
无数的疑问和恐怖的猜测在我脑海里疯狂盘旋,几乎要撑裂我的头颅。
寂静。
死一样的寂静。
这寂静本身,成了一种最残忍的酷刑。
我不知道在这种极致的惊恐中煎熬了多久。十分钟?半小时?或者更久?
直到——
一个极其微弱、却清晰得可怕的念头,如同黑暗中滋生的毒蔓,悄无声息地缠绕上了我的意识。
它来得毫无缘由,却又带着一种诡异的、不容置疑的强制性。
——声音需要被听见。
——咳嗽……需要被传递。
——让更多人听到。
这个念头让我浑身一颤,一种比刚才纯粹的恐惧更复杂、更邪恶的情绪悄然蔓延开来。
那是……渴望?
我猛地摇头,试图把这个荒谬可怕的念头甩出去。我疯了吗?
但那个念头无比顽固,盘踞不去,甚至越来越清晰。
——让更多人听到。
——听到就好了。
——听到……就能安宁。
仿佛是为了印证这个想法,我那一直隐隐作痒、紧绷着的喉咙,似乎……真的舒缓了那么一丝丝。
一种诡异的、冰冷的“慰藉感”,顺着那舒缓的喉咙,悄然滑入我的四肢百骸。
我打了个剧烈的寒颤。
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那个诅咒。那个通过咳嗽声传递的诅咒。
它选中了我。
它需要新的听众。
而沉默和隔绝,只会让它在单个宿主身上疯狂滋长,直至毁灭。
唯有……传递出去。
像病毒一样。
把它散播出去,让更多的人听到,感染更多的人……我或许……才能得到片刻的喘息。
才能……活下去。
这个明悟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不见底的绝望和寒意。我蜷缩在角落,指甲无意识地抠刮着身下的地毯,内心在天人交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