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区深处,一栋不起眼的三层小楼戒备森严,扫描了老佣人的虹膜和金属箱后,厚重的金属门才无声滑开。
我从后方一处破损的通风口爬了进去,管道冰冷,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
攀爬间,脚下似乎踩到了什么,硬硬的,我下意识弯腰捡起,塞进口袋。
管道尽头是一个通风隔栅,下方是一个明亮得刺眼的巨大实验室。
纯白,冰冷。
一排排巨大的圆柱形营养舱整齐排列,幽蓝色的液体里,漂浮着——
我猛地捂住了嘴,胃里翻江倒海。
每一个营养舱里,都是一个“我”。紧闭着眼,赤裸的身体,面容安详得像在沉睡,口鼻罩着呼吸器,身上插满细微的管线。
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头。
上百个……我的克隆体。
心脏骤停,血液逆流。
“沈家需要继承人。”那个刻入我骨髓的、低沉冰冷的声音,再次凭空响起,从实验室的广播系统里弥漫开来,“但你,总是不听话,总是想逃跑。”
我僵硬地回头。
身旁墙壁一块巨大的显示屏亮起,沈哲的影像凝视着我,目光落在我下意识护住的小腹上。
巨大的惊恐和荒谬感催生出一种极致的愤怒。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牙齿打颤,却咬牙挤出一声冷笑:“孩子爹到底是个死了三年的人,还是个该死的仿生人?你们沈家……到底搞什么鬼?!”
显示屏里的沈哲静默了一瞬。
然后,我身旁的空气再次开始扭曲,光线汇聚,那个西装笔挺的身影迅速变得凝实——不再是透明的投影。
一股真实的力量骤然袭来,一只冰冷、但确确实实存在、有着人类触感和温度的手,猛地握住了我紧攥的、贴在墙上的手腕。
力度不容挣脱。
我骇然低头,看到那只骨节分明、苍白修长的手,再猛地抬头,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张脸。
他实体化了。
那双眼睛深不见底,里面翻涌着绝非代码能构成的、复杂到令人心惊的情绪。
他俯视着我,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弧度,不再是程序设定的温和,而是带着某种近乎妖异的邪气。
声音低沉,气息几乎呵在我耳畔:
“你猜,是代码……”
他握着我的手腕,强行将我的掌心,按在了他那冰冷一片、毫无心跳的胸膛上。
“……还是灵魂?”
2.
掌心下,一片死寂。
没有心跳,没有温度,只有一种模拟人类肌肤的、过于完美的弹性,包裹着坚硬的、非人的内在。
代码。
当然是代码。
可那双眼睛……
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里翻涌的东西,剧烈得几乎要冲破那层完美的拟人表皮。
痛苦,偏执,还有一种近乎疯狂的、沉溺了无数光阴的占有欲。
那不是冰冷的算法能模拟出来的。
至少,不完全是。
我猛地抽手,像是被烙铁烫到,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实验室墙壁上,寒意刺骨。
“疯子……你们沈家全是疯子!”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沈哲——或者说,拥有着沈哲外形的那个东西——缓缓收回手,整理了一下并不存在的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