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猛地回头。
管道深处,空气开始扭曲。微小的光粒汇聚,勾勒出他西装的轮廓,然后是那张俊美却毫无生气的脸。
他悬浮在黑暗中,像一个幽灵,一个由数据和执念构成的幽灵。
“这里的每一个出口,每一寸空气流动,都在我的计算之内。”
沈哲的影像缓缓说道,声音直接在管道里回荡,钻进我的耳朵,“你扔掉的权限卡只能触发最低级别的警报干扰,拖延时间……不到七秒。”
他连这个都计算得清清楚楚。
我背靠着冰冷的隔栅,浑身发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混合着脸上的灰尘和血污。
“放我走……求你……”
他沉默地看着我,那双数据构成的眼里,似乎有某种复杂的洪流在奔涌,但最终归于冰冷的平静。
“你需要休息,也需要营养。”
他说,语气像在安抚一个不听话的实验品,“为了继承人的健康。”
“去你妈的继承人!”
我崩溃地尖叫,抓起手边一块松动的金属碎片狠狠砸向他的影像。
碎片穿过他,撞在管道壁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他的影像波动了一下,再次凝聚。
脸上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类似于疲惫的神情?
“你为什么总是要让自己受苦?”他轻声问,那声音里竟然有一丝真实的困惑,“回到为你准备的房间。那里一切舒适。你可以看书,听音乐……像以前一样。”
以前?
什么以前?
我根本不认识他!
突然,管道下方传来液压系统运作的轻响。
我身旁的管壁,一块原本严丝合缝的金属板无声滑开,露出一个通道。
不是我来时的路,是另一条向下倾斜的、更粗的管道,里面透着和实验室一样的冷白光芒。
一条通往真正“巢穴”的路。
“自己下来,”沈哲的影像淡去,最后的声音留在空气里,“或者,我让‘助手’帮你。”
我僵在原地,冷汗浸透了后背。助手?那些克隆体?还是别的什么机械东西?
几秒钟死寂的对峙。
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警报隐隐的嗡鸣。
然后,我听到了。从下方那条管道里传来细微的、整齐的脚步声。
不止一个。
没有选择。
我看着眼前锁死的隔栅,又看向那条向下延伸、散发着不祥白光的通道。
牙齿深深陷入下唇,血腥味再次弥漫开来。
我护住抽痛的小腹,一点点挪动僵硬的身体,爬进了那条向下的管道。
管道很短,滑下去后,我落在一条异常洁净、纯白的走廊里。
光线柔和却无处不在,墙壁是某种暖白色的柔性材料,踩在地上几乎没有声音。
这里安静得可怕,之前的警报声完全消失了。
像另一个世界。
走廊两边是一扇扇紧闭的门,没有门把,只有身份识别器闪着幽蓝的光。
这里就是……他为我“准备”的地方?
我靠着墙壁,慢慢滑坐到地上,精疲力尽。逃跑似乎成了一个可笑的笑话。
我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就在这时,最近的一扇门无声滑开了。
没有“助手”出来。
里面是一个房间。布置得……异常熟悉。
米色的软包床头,窗台上放着几盆绿萝,书桌上摊着几本我看到一半的小说,甚至床上那只半旧的兔子玩偶——和我城市公寓里那个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