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借了一本《理想国》。摩挲纸页。停在扉页。
他觉出不对。
笔画的凹凸，不是印刷的。是手写的。额外的。
他撕了一页，寄给警局，匿名。
更糟的是。
张逸涵，借了《存在与虚无》。
她放大镜照扉页。看纹路。看笔锋。她学犯罪心理。懂暗码。她在查我。
我知道。
我不能去要书。
我一露面，她警觉。
我不能威胁她。
她不怕死。她怕真相被掩盖。
我只有一条路。
我买通图书馆副馆长。两万。现金。
我让他发公告：「读书角升级为盲人阅读专案，即日起招募志愿者。」
我报名。
我成了志愿者。编号V-07。
我穿白衬衫，戴工牌。左手藏在袖子里。不让人看见它僵。
第一天。
我坐在朗读区。六个盲人围坐。
我翻开书。
《安徒生童话》。
翻到《卖火柴的小女孩》。
我开始读。
「她冷。她饿。她走在雪地里。手里攥着火柴。」
我声音平。
读到她划亮第一根火柴。
我嗓子突然卡住。
我看见什么？
我看见我自己。
小时候。冬天。父亲跳楼前夜。我蹲在楼道角落。手里攥着半根火柴。点不着。手抖。
我继续读。
「她看见了炉火。看见了烤鹅。看见了圣诞树。」
我声音开始抖。
「她……她冻死前，看见了光。」
我念这句时，哽住。
我停了三秒。
我没抬头。
可我听见，有人吸气。
一个老太太，手在膝盖上抖。
一个老头，摘下墨镜，擦眼角。
没人说话。
我合上书。说：「今天就到这里。」
我走。
没回头看。
当晚。
我查图书馆归还记录。
《理想国》，归还。
《沉思录》，归还。
《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归还。
还有——
《存在与虚无》。
归还。
我松一口气。
第二天。
我再去。
陈老头坐在老位置。
我递他一本新书。
他摸封面。
「《小王子》？」
「嗯。」
他摸扉页。停顿。
我盯着他手。
他没撕纸。没皱眉。
他翻页。
我走开。
我等。
三天后。
张逸涵来了。
她借新书。
她翻开《存在与虚无》。
她看扉页。
她放大镜照。
密钥还在。隐形墨水没消失。
可她看见——
在「给困兽」下面，多了一行字。
新写的。
墨迹深。
「有些光，只能用黑暗点燃。」
她愣住。
她抬头，看朗读区。
我坐在角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