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臣女近日…连续数晚被怪梦困扰，心慌难安。”
太子眉梢微动。
苏婉儿的脸色倏地又白了几分。
我继续道，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迷茫与恐惧：“梦中光怪陆离，有…有恶鬼索命，有小人欺心，还有…还有…”
我适时地顿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得眼角沁出泪花，仿佛不堪重负。
太子没有说话，只静静看着我。
苏婉儿的手指死死绞着衣角，指节泛白。
缓过气，我似用尽全部勇气，看向太子：“梦中依稀见得殿下天颜，如云端日月，驱散邪祟…故今日惊惶落水，得见殿下真颜，如见救命稻草，情急之下胡言乱语…请殿下恕罪。”
我将一切推给虚无缥缈的“梦境”。
既解释了我为何会说出那样不合时宜的话，又暗示了我可能“预知”了什么。
最重要的是，我狠狠砸碎了苏婉儿最大的依仗——她那未卜先知的“剧本”！
果然，苏婉儿站在哪里，身体微微晃了一下，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看我的眼神不再是单纯的嫉恨，而是染上了深深的、见鬼一般的惊疑。
太子眼底的玩味却更深了，他屈指，轻轻敲了敲桌面。
“梦境？”他重复了一遍，声音低沉，“倒是有趣。”
他没再说信，也没说不信。
目光在我苍白虚弱却难掩清丽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一旁失魂落魄、脸色难看的苏婉儿。
随即，他淡淡开口：“既是在孤眼前出的事，孤便管到底罢。”
他起身，对身旁内侍道：“去回了父皇母后，今日之事，始末缘由，仔细禀明。再去库房取些人参燕窝，给苏大小姐压惊。”
“是。”内侍躬身应下。
太子又看向我，语气依旧平淡：“好生养着。”
说完，他转身离去，没有再看苏婉儿一眼。
明黄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外。
3
屋内静得可怕。
我靠在软枕上，接过春晓递来的姜茶，轻轻啜了一口。辛辣的暖流涌入喉咙，驱散着骨髓里的寒意。
角落里，苏婉儿终于动了。
她一步步挪到我的床边，眼睛死死盯着我，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和尖锐：
“苏未晞…你刚才说的话…是什么意思？什么梦？！”
我慢条斯理地又喝了一口姜茶，才缓缓抬起眼。
迎上她那双几乎要喷出火来的眸子，我忽地弯起唇角，露出一个极淡、却冰冷刺骨的笑容。
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一字一句地问：
“怎么？我的好妹妹，你梦里…没有梦到这一幕吗？”
苏婉儿像是被毒蜂蜇了脸，猛地后退一步，瞳孔骤缩，那里面翻涌着惊骇、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戳破秘密的恐慌。
“你…你胡说什么！”她声音尖利，却泄出心虚，“什么梦不梦的！苏未晞，你别在这里装神弄鬼！”
她呼吸急促，胸脯剧烈起伏，死死瞪着我，试图从我脸上找出任何戏弄或侥幸的痕迹。
可我只是靠在引枕上，慢悠悠地喝着姜茶，任由那辛辣暖流熨帖五脏六腑，驱散前世带来的冰冷怨毒。
她的反应，比我预想的还要精彩。
看来，她那“剧本”也没详细到记载每一句对话。这就有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