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来了,看到的却是他搂着几乎哭晕过去的苏晚,温声细语地安慰:

“别怕,小哲不会有事,有我在。”

看见她,他眼神里连一丝愧疚都没有,只有催促:“医生都准备好了,快进去。”

此刻,冰凉的针头扎在血管里,抽走的是她的血,好像也一并抽走了她过去七年的所有坚持和信仰。

她的视线有些模糊,或许是因为失血,或许是因为别的。

她看着沈砚抬手,极其自然地、轻柔地拍着苏晚的背,声音是她很久很久没有听过的温柔:“别哭了,阿晚,你的身体也要紧。小哲会好的,我保证。”

那一声“阿晚”,刺得她耳膜生疼。

仪器有规律地轻响着,她的血源源不断地流出去。

意识开始漂浮,像踩在云端,又像沉在冰冷的海底。

恍惚间,好像又回到那个贫民窟的破败屋檐下,少年沈砚紧紧抱着她,声音颤抖却无比坚定:“西西,只有你…我只有你了。这辈子我绝不负你。”

2

不知过了多久,抽血的仪器终于停了下来。

护士走过来,替她拔掉针管,用棉签按压住针孔,语气公事公办:

“好了,休息一下再起来,防止头晕。”

另一边,医生在对沈砚和苏晚交代情况:

“……输血很及时,小哲的情况暂时稳定了,但还需要观察……”

沈砚长长松了口气,紧蹙的眉头终于舒展,他下意识地更紧地揽住了苏晚,像是共享着同一份劫后余生的庆幸。

没有人看她一眼。

林西慢慢地坐起身。

强烈的眩晕感袭来,她闭了闭眼,稳住呼吸,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她自己按着手臂上的针孔,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挪下床。

双脚落地时,虚软得几乎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她不得不扶住冰冷的床沿,稳住晃动的身体。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

像一出无人观看的默剧。

沈砚似乎终于注意到她这边细微的动静,转过头来。

他的目光在她缺乏血色的脸上停顿了或许有一秒,然后开口。

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但更多的,是一种理所当然的吩咐,甚至那语气里,还夹杂着对她此刻缓慢动作的不耐:

“好了?外面风大,你脸色不好,让司机先送你回去。好好休息,炖点补血的东西吃。小哲这边还需要人,我走不开。”

没有问候。

没有感谢。

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

只有打发。

林西抬起头,静静地看向他。

她的眼神空茫而平静,像一片被大雪覆盖的原野,所有的生机和温度都被掩埋在一片冰冷的白色之下。

她就用那样一种沈砚从未见过的眼神,看了他几秒钟。

然后,她极轻地笑了一下。

唇角弯起的弧度薄得像一片锋利的刀片。

她没有说话。

也没有再看任何人。

她只是慢慢地、一步一步地,扶着墙壁,走向手术室门口。

背影单薄挺直,却又脆弱得像下一秒就要碎裂。

沈砚看着她异乎寻常的沉默和那个模糊诡异的笑,心头莫名地窜起一丝难以捕捉的不安,但那感觉太微弱,太转瞬即逝,立刻就被身边苏晚依赖的啜泣声淹没了。

他收回视线,重新低下头,柔声安慰着怀里的人:“好了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