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厅中的气氛彻底变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从沈知微的脸上,转移到了她受伤的手腕上,又从手腕,转移到张妈妈那张已经毫无血色的脸上。
如果沈知微的右手受了重伤,根本无法将簪子递给张妈妈,那张妈妈刚才的证词,便是不攻自破的谎言。
“你……你……”张妈妈汗如雨下,语无伦次,“我……我记错了!是左手!你是用左手给我的!”
“是吗?”沈知微轻轻笑了一声,那笑声像羽毛一样轻,却像重锤一样砸在众人心上,“可张妈妈,你不只是府里的采买,你的男人还是外院的车夫,你的儿子在马厩当差。你一家老小的生计,可都仰仗着沈家。你告诉我,是我这个连用度都要被克扣的庶女,能给你什么天大的好处,让你甘愿冒着被赶出府、甚至送官查办的风险,替我销赃?”
她顿了顿,目光如炬,直直地刺向张妈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还是说,有哪位‘贵人’向你许诺,只要你办成此事,便让你儿子在城外的大田庄当个管事,保你一家衣食无忧?”
“轰”的一声,张妈妈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城外田庄的管事,那可是个油水丰厚的肥差!这个许诺,正是一直以来吊着她的诱饵!她原以为此事天衣无缝,却没想到沈知微三言两语,就将她的底牌掀了个干干净净!
她惊恐地抬起头,视线不受控制地瞟向了沈明玉。
就是这一眼,彻底断送了沈明玉所有的侥幸。
沈明玉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身体晃了晃,几乎站立不稳。
柳氏气得浑身发抖,她死死地盯着沈知微,那眼神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她怎么也想不通,这个一向被她拿捏得死死的、连大声说话都不敢的庶女,怎么会突然变得如此伶牙俐齿,心思缜密到可怕的地步!
信息差!
这便是沈知微布下的局。
张妈妈一家的情况,是她平日里不动声色观察得来的。刘医女会定期给府里各院的主子奴仆请脉,她受伤的事,刘医女身边的小药童早就传得人尽皆知。而王府李管家前来,更是她早已预料到的事。这一切,对于身处漩涡中心的沈明玉和柳氏来说,是她们视线之外的、毫不起眼的琐事。但在沈知微这里,却成了织就天罗地网的丝线。
她一直隐忍,示敌以弱,让所有人都轻视她,以为她是一颗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所以当沈明玉设计陷害她时,竟连最基本的背景调查都懒得去做,只凭着惯性思维,便自以为能将她置于死地。
“父亲,”沈知微转向沈敬言,盈盈下拜,声音带上了哭腔,泪水恰到好处地滚落下来,“女儿自知出身卑微,平日里行事处处小心,唯恐行差踏错,给父亲和整个沈家蒙羞。却不想,今日竟遭此奇耻大辱,被人当作家贼一般审问!若非有福伯和刘医女可以为女儿证明清白,女儿今日……女儿今日只怕是有口也说不清了!”
她哭得梨花带雨,肩膀微微耸动,那副柔弱无助的模样,与刚才那个逻辑清晰、言辞犀利的人判若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