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郁馨月瘦弱的胳膊还没有拉着她的女人脖子粗。

她奋力呼喊,绷紧膝盖往后使力,双脚抓牢地面,不让女人把她拽进店里。

她不明白,她又不是男人,这些女人连她的生意也要做吗。

被往前拖了几步,手机从手上滑落。

即将靠近店门口的时候,郁馨月看到了刚才那个腆着肚子撞她的男人就站在店里,脸上笑得猥琐,抬手在恶心的肚子上挠出红印,大裤衩中间已经微微拢起。

明白了,这女人不是要做她的生意。

而是要拿她做生意。

“NoNoNo!”郁馨月失控大喊,拉长脖子回头,“席瑾洲,席瑾洲。”

这是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

其实她刚才远远看到了他的车,还有那高挑的身影。

但她不敢走过去。

不出两分钟。

一块阴影慢慢爬上丰腴女人的脸,周围气压骤降,沉沉的气息从身后逼近。

空气仿佛凝固,每个人都停下动作。

“你叫我?”

听了整晚的富岛语,一次次陷入鸡同鸭讲的窘迫,突然听到亲切的中文,郁馨月耳根瞬时发软,全身神经跟着松懈。

她仰起脸,红透的眼眶里泪光闪烁,翻滚的眼泪倔勥地不肯落下,唇瓣微张从喉咙里发出两声呜咽。

“再叫一次。”席瑾洲说。

她不叫,闭紧双唇。趁着丰腴女人呆滞间挣脱束缚,捡起手机转身躲到席瑾洲身后,紧紧揪着他腰间的衣角。

丰腴女人看到席瑾洲表情变化很快。

错愕-尴尬-谄媚。

看出他们两人相识后,眉毛拧成“八”字,双手合十发出哀求的语调说了很多话。

席瑾洲简单回了个音节,丰腴女人才长舒口气解开眉头,从低胸的领口里掏出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媚笑送上。

国度不同,语言不同,各方面都不同,安全套倒是长得一模一样。

席瑾洲没接,眼神越到后方,抬起手,对着店门缓缓伸出食指。

什么都没说,里面的男人已经双膝敲地,“咚”地跪下。

听到声音,郁馨月从席瑾洲手臂后偷偷探头,看到男人跪下双手合十求饶,吓得又把头缩回去。

片刻,席瑾洲的手绕到身后拉住她的手腕,转身往车那边走。

上了车。

席瑾洲靠紧椅背,目视正前方:“跑啊,你不是很会跑吗?自己游富岛好不好玩?你以为白天我带你们看的是真正的富岛吗,在这里毒-品、赌-博、嫖-娼全都合法。每个人想方设法赚钱,只有不能做的事,没有不敢做的事。”

他转过来,“像你这样的女人,今晚不被吃干抹净都走不出这条街。他们根本不管你是谁,来自哪里,你信不信那个男人后面还排着十个男人在等你,你敢跑就拿棍子打断你的腿……”

话音突然截止,他的胸膛用力起伏,本来还有更狠的话要说出口,想让她长长记性。

却见女人双手抱紧身体蜷缩在副驾瑟瑟发抖,面朝窗外头埋得很低。

她的姿势像窝在子宫里的婴儿。

越说,她抖得越厉害。

寂静的车内,抽泣的声音逐渐明显。

车灯昏暗,看不清她的脸,但肯定已经泪流满面。

席瑾洲低下头,心跟着软下来。

他见不得女人哭。

更见不得这个女人哭。

用力推开车门,三两步绕过车头,拉开另一边的车门,面朝这边的郁馨月果然已经哭得满脸通红。

她狠狠咬着手背,不让自己发出声音,一串串泪珠划过脸颊,汇聚在下巴的泪水连绵不绝往下滴落。

眼泪在路灯折射下滢滢泛光,没有滴到地上,反而滴进席瑾洲心里。

这个人,哭得真让人心疼。

他把她咬着的手扯开。

白皙的手背上已经留下一圈深刻的牙印,咬出的凹槽里都渗出了血珠。

“什么毛病?要哭就哭出来,这里没有人不给你哭。”他语调狠戾,却温柔把人拥进怀里,手掌贴合女人的后脑勺安抚。

郁馨月没有多余的力气,软得像瘫泥,整个人绵绵搭在席瑾洲怀里。

她低声抽泣,哭得缺氧。

即便如此,她都不会放声大哭释放情绪。

小时候大哭大闹是要挨鞭子的,所以她早早学会怎么哭得小声,怎么哭得不挨揍。

她还教弟弟妹妹,把手咬在嘴里,就不会发出声音了。

席瑾洲垂眸,女人的眼泪浸湿他的衣服。

都还没有停下的意思。

看来真的是吓坏了。

他把郁馨月的脸压在胸膛,拇指上下滑动,抚摸她的脸颊。另一只手掏出手机给拓刀打电话。

这时候拓刀应该是在招待陈茂生,不过也接得很快。

席瑾洲用富岛语说:“叫人去处理两个家伙,三十三街一男一女,你去问今晚谁跟我说过话,就知道是谁了。”

挂了电话。

他双手捧起郁馨月的脸,抹掉脸上的泪痕。

轻声道:“没事了。”

郁馨月的眼泪渐缓,眸中氤氲着水雾,呆呆看着席瑾洲。

她不知道刚才他在电话里说了什么,还是很害怕。

陌生的国度没有归属感 ,她已经不敢自己待着。

“你可以带我去找阿生吗?”说话的声音犹如蚊子叫。

席瑾洲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僵硬,刚柔和一些的目光瞬间冷却。

“你说什么?”他反问。

“我想去找阿生,求你了,带我去找……”

“我说过什么!”他大声打断她的话,“不准说求这个字,不要求我!”

“你想去找你老公是吧?好,我带你去。”他把人松开,按进座位里,迅速替她系上安全带,甩上车门。

车子在道路上飞驰,短短十分钟就到一幢三层小楼前。

外面的招牌霓虹闪烁,很有国内娱乐场所的味道。

席瑾洲拽着郁馨月下车。

刚跨进大门就闻到夜店特有的假古龙水味,还有嘈杂的音乐不绝于耳。

上到三楼的一个包厢门前,几个面无表情的男人在门口巡逻。

听闻席瑾洲来了,拓刀从楼下赶上来,看他手上还拽着郁馨月,惊得瞪大眼睛。

“中国女人怎么来了?”(富岛语)

席瑾洲掐住郁馨月的后颈,把人推到包厢门前,压着她通过门上玻璃往里看。

脸色阴戾,用中文一字一顿说:“她说想来看她老公在干什么。”

郁馨月的脸被迫贴紧玻璃窗,看到陈茂生和几个人在里面。

(删了)不可言说。

他狰狞的面目已经没有正常人的模样,双眼布满血丝瞪得浑圆,脸部肌肉抽搐像哭又像笑;癫狂的行为像个原始人,(删了)没有理智。

(删了)声音从包厢里跑出来。

对于陈茂生越轨虽然一直心知肚明,但亲眼看到那刻,郁馨月还是两眼一黑。

看到女人又倒下,拓刀不解:“你在干什么?她是个病人,你要把她吓死吗?”

席瑾洲把人横抱起来:“她跑得可快了,一点都不像个病人。”

情感的事拓刀懒得掺和,他拿出烟放到嘴里,走到玻璃窗边,“神水的药效试出来了,牛得狠,好几个人都搞得定,你可以去谈价格了。”

“神水”只是代称。

他们最新发现一种特殊的草药对男性生理功能有特别的功效,试验了好几次才调配出最佳效果。

陈茂生很幸运,是他们的这批试验的第一个小白鼠。

席瑾洲不语,抱着郁馨月往下走。

“明天是童虔祭,别破戒了,席家主。”拓刀扭头,看着他们的背影讥笑提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