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血染红妆
我生产那日,夫君正用十里红妆迎娶他的新妇。
血水一盆盆从偏院端出,稳婆颤抖着声音求神拜佛。
而百米外的侯府正厅,锣鼓喧天,贺喜声震耳欲聋。
“夫人!撑住啊!”侍女春晓哭喊着握住我冰冷的手,“侯爷他……他怎能如此狠心!”
我的汗与泪模糊了视线,喉间是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不是为那负心人,是为我这不争的身子,和那迫不及待要来到这污浊人世的孩子。
剧烈宫缩中,我听见喜乐渐近,听见人群欢呼“新妇跨火盆”,听见我那夫君永宁侯谢珩清朗愉悦的笑声。
与我当年嫁他时,一模一样。
“哇——!”
婴儿嘹亮的啼哭终于划破偏院死寂。
“是位小公子!”稳婆喜极而泣。
几乎同时,正厅方向传来震耳欲聋的欢呼——礼成了。
我瘫在血污中,连扯动嘴角的力气都没有。
春晓小心翼翼将擦净的婴孩抱到我枕边。
他皱巴巴,红通通,却有着漂亮的眉眼,像极了谢珩。
也像我那被谢珩一道奏折送上断头台的父亲。
“侯爷……会来看小公子吗?”春晓哽咽着,带着一丝奢望。
我未答。答案心知肚明。
谢珩恨我入骨。
娶我,是为我父亲丞相之位。
灭我满门,是为向新帝表忠。
留我性命,是因我怀了侯府血脉,碍于宗法。
如今孩子落地,我已是无用弃子。
“春晓,”我声音嘶哑,却平静得可怕,“取纸笔来。”
我强撑起身,无视下身撕裂的痛楚,蘸着未尽的血墨,写下三封休书。
一休背信弃义之夫。
二休栽赃构陷之仇。
三休杀亲灭族之恨。
“送去正厅,算我给他的……贺礼。”
春晓脸色煞白,终是咬牙接过,踉跄奔出。
屋内空寂,只余我与怀中幼子。
我轻抚他柔软脸颊,眼中已无泪,只剩淬了冰的坚毅。
“儿啊,你爹不要你,娘要。”
“这侯府欠我们的,娘会一笔一笔,亲手讨回来。”
门外骤然响起急促脚步声,并非春晓。
嬷嬷王氏带着几个粗壮婆子闯进,面色冷厉:“夫人产后血崩,不幸薨了。按规矩,小公子交由新夫人抚养。”
她袖中滑出一段白绫,一步步逼近。
“侯爷旨意,您……该上路了。”
我抱紧孩子,盯着那索命白绫,竟低低笑了。
“王嬷嬷,你可知我祖父是谁?”
她一愣:“自是前朝帝师,苏鸿渐。”
“那你可知,他除了是帝师,还是什么?”
我缓缓坐直,血污浸透的中衣贴在身上,形销骨立,眼神却锐如鹰隼。
“他还是苗疆蛊王,唯一的外姓关门弟子。”
我咳出一口血,指尖悄然划过枕下暗格,沾染上一抹无形无味的粉末。
“我活不了,你们……谁也别想活。”
王嬷嬷嗤笑:“虚张声势!动手!”
婆子扑上来的瞬间,我将粉末弹向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