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忘不了,卫生所的郑医生看到我身下的血,那惊恐的眼神。
“胎位不正,大出血!必须马上剖!”
那一刻,我疼得意识都快模糊了,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的丈夫在哪里?
我剖腹产生下我们的儿子,九死一生。
而我的丈夫,正在医院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他那个比亲妹妹还亲的“好兄弟”。
真是天大的讽刺。
我每晚都会检查床头柜上的药盒,那是我安全感的来源,这个习惯从怀孕起就有。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高沈,”我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我们离婚吧。”
他像是被雷劈中一样,猛地抬头看我,眼里的焦急瞬间变成了震惊和不可置信。
“姜华,你……你说什么?”
“我说,离婚。”我重复了一遍,从枕头下摸出一张纸,推到他面前。上面“离婚申请”四个字,是我在产床上,用尽全身力气写下的。
字迹歪歪扭扭,却透着一股不容更改的决绝。
高沈的呼吸陡然粗重起来,他一把抓过那张纸,双眼赤红地瞪着我:“就因为我没陪你?就因为我给白薇送了次药?姜华,你能不能别这么无理取闹!”
无理取闹?
我气得发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腹部的伤口被牵扯得生疼,我佝偻下身子,死死按住。
“高沈,你出去打听打听,昨晚是谁被邻居用板车拉到卫生所,差点一尸两命的!”
我的声音不大,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高沈的心上。
他的瞳孔骤然紧缩。
02
高沈的脸“刷”地一下白了,嘴唇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个字。
他不是傻子,他知道我这句话的分量。
“你……你生了?”他的声音发颤,目光死死地钉在我平坦了不少的肚子上,又缓缓移到我苍白的脸上。
我没回答,只是转身,一步一步挪回床边。每走一步,剖腹产的伤口都像是被刀子活活撕开一样疼。
高沈僵在原地,像一尊被风雨侵蚀的雕像。
隔壁张嫂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鸡汤走进来,一看到高沈,脸立刻拉了下来,说话夹枪带棒:“哟,高营长回来了?您可真是个大忙人,自己媳妇儿昨晚在鬼门关走了一遭,您倒好,玩消失。”
张嫂是个热心肠,嗓门也大,昨晚要不是她,我和孩子都悬了。
“嫂子,我……”高沈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嘴唇嗫嚅着,却一个字都解释不出来。
张嫂把鸡汤“砰”地一声放在床头柜上,力道大得汤都溅了出来。“别跟我解释!高营长,你是个兵,保家卫国是你的职责,我们敬佩你。可你也是个丈夫,是个父亲!姜华昨晚疼成那样,满床都是血,嘴里还念着你的名字,你人呢?”
她越说越气,指着高沈的鼻子骂:“你倒好,我听说你跑去照顾白薇了?人家白薇也是军人,比你我都硬朗,发个烧能要了命?你媳妇这可是拿命在生孩子!你分不清轻重缓急吗?”
高沈被骂得头都抬不起来,高大的身躯微微佝偻着,拳头攥得死紧。
我默默地喝着鸡汤,胃里暖了,心却依旧是冰窖。
张嫂骂完,大概也觉得话说重了,缓了口气,说:“孩子在里屋睡着,你去看看吧。男孩,六斤八两,长得像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