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先生颔首示意:“苏小姐。”
苏曼卿屈膝回礼,没敢再多看。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带着一种探究的意味,让她浑身不自在。
回到沈府,苏曼卿立刻去了书房。她记得父亲的书架上有本《海国图志》,里面夹着一张租界地图,标注着苏家那块地的位置。她翻了半天,终于在书脊里找到那张泛黄的纸,地图角落用红笔写着一行小字:“丙三,藏于砖下。”
丙三?苏曼卿皱眉。父亲曾说过,那块地被分成了九个区域,第三应该是西南角的位置。她把地图折好藏进袖口,心脏砰砰直跳。沈敬亭要找的,会不会就是这个?
夜里,苏曼卿趁着月色溜出沈府。法租界的那块地如今空着,只留下几间破旧的仓库,沈敬亭派了人看守,明面上是防盗,实则是在搜寻。苏曼卿绕到仓库后面,借着围墙的阴影摸到西南角,果然在墙角的第三块砖下摸到了一个硬物。
是个铁盒子,沉甸甸的。她刚想打开,就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手电筒的光柱扫了过来。
“谁在那儿?”
苏曼卿心脏骤停,迅速把铁盒塞进怀里,矮身躲到一堆废弃的木箱后面。两个巡逻的守卫拿着枪走过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她屏住呼吸,指尖冰凉——一旦被发现,不仅计划全毁,连性命都难保。
就在这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枪响,守卫们吓了一跳,立刻朝着枪声的方向跑去。苏曼卿趁机从木箱后钻出来,拼尽全力往沈府的方向跑,直到冲进自己的院子,关上门靠在门板上,才敢大口喘气。
铁盒被她紧紧抱在怀里,棱角硌得肋骨生疼。她颤抖着打开盒子,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叠泛黄的单据和一本账簿,上面详细记录着沈敬亭近十年来走私鸦片、军火的交易明细,甚至还有几笔和日本人的往来账目。
苏曼卿的手抑制不住地发抖。这才是父亲留下的真正“罪证”!他早就知道沈敬亭的勾当,暗中收集了证据,却没来得及揭发就被害死了。
窗外又响起脚步声,比上次更轻,像是刻意放轻了脚步。苏曼卿迅速把账簿藏进床板的夹层里,刚躺回床上,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沈亦安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盏油灯,昏黄的光映着他的脸,看不真切表情。“刚才去哪儿了?”他问,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苏曼卿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面上却装作刚被吵醒的样子,揉着眼睛:“大哥?我一直在房里啊,是不是看错了?”
沈亦安走进来,油灯的光扫过她的脸,停在她微微发红的眼角。“是吗?”他靠近一步,身上的雪松味混着淡淡的烟草气笼罩下来,“可我刚才在院门口,看到了你的脚印。”
苏曼卿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她知道瞒不住了,索性坐起身,直视着他的眼睛:“大哥想知道什么?”
沈亦安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我以为,你至少会编个理由骗我。”他把油灯放在桌上,“你去了租界的仓库,对不对?”
苏曼卿没有回答,算是默认。她握紧藏在被子里的手,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如果沈亦安要抢账簿,她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让他得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