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对了。”他在门口停住,没有回头,声音混着雨声传来,轻飘飘的,却像鞭子抽在我心上。
“回去告诉龙椅上那位,想动我,换把好点的刀。你……”
他侧过半张脸,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讥诮。
“还不够格。”
门在他身后合上,隔绝了灯光,也隔绝了他的一切气息。
我猛地弯腰,捡起地上的软剑,冰冷的剑身贴着滚烫的皮肤,剧烈喘息。雨水冲刷着脸上的污渍和那双几乎要滴出血来的眼睛。
廊柱冰冷,残存着他方才压迫过来的体温。腕骨剧痛,被他拧过的地方像是烙铁烫过。空气中似乎还弥漫着那冷冽的檀香,混着血腥味,钻进鼻腔,令人作呕。
沈诀。
心底一遍遍碾过这个名字,带着蚀骨的恨,和一丝连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战栗。
雨更大了,铺天盖地,仿佛要将这皇城所有的肮脏与阴谋都冲刷干净。
我最终没有回头,像一道溃败的影子,悄无声息地融入了无边雨幕。
2 雨中刺杀
第一次刺杀,如同一记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我的脸上。不仅仅是因为失败,更因为那种被他全然掌控、肆意评点的羞辱。他甚至懒得杀我。
回到阴冷潮湿的暗卫所,脱臼的手腕被同僚粗暴地接回,药酒的味道刺鼻。没人询问,沉默里藏着各种目光,怜悯的,嘲弄的,幸灾乐祸的。皇帝那边没有任何旨意,没有责罚,也没有新的指令。这种沉默比鞭子抽在身上更让人难堪。
我知道,我在等待。等待一个证明不是“送死”的机会,等待一个能真正威胁到他的时机。
接下来的日子,我像最耐心的猎豹,动用所有埋藏最深的暗线,耗费巨大代价,搜集关于他的一切。他的行程,他的习惯,他的势力网,他每一次看似无意的举动背后的深意。
沈诀。这个名字是悬在整个朝堂之上的利剑。他推行新政,手段酷烈,搅动得世家怨声载道;他打压皇权,将小皇帝视为傀儡,步步紧逼。他的势力盘根错节,耳目遍布宫闱朝野。他身边高手如云,他自己,更是深不可测。
硬碰硬,毫无胜算。
直到那份加密的密函,用三条人命的代价送到我手上。沈诀三日后,秘密护送一批极为重要的“货物”出城,走水路南下。押运的人,是他的绝对心腹,而他会亲自在城外十里坡的望亭督送。
那批“货物”,据传关系到他下一步能否彻底掌控南方漕运,甚至……可能与边境某股隐秘势力有关。皇帝对后者尤为忌惮。
机会。也是我必须完成的任务。
三日后的夜,无雨,月黑风高。十里坡荒凉,只有废弃的驿亭孤零零立在山岗上,夜枭啼叫,枯草在风中发出簌簌声响。
我潜伏在乱石之后,呼吸压得极低,整个人仿佛成了岩石的一部分。远处,官道像一条灰白的带子,蜿蜒消失在山峦的阴影里。
来了。
马蹄声碎,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沉闷。没有灯火,只有依稀可辨的黑影在移动,纪律严明,悄无声息。一股无形的压力随着队伍的靠近而弥漫开来。
我的心跳在黑暗中擂鼓。
队伍行至坡下,并未停留,继续前行。亭子里,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