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我们陷入了无休止的赌气与冷战。我为了报复她，日日与宫中女子寻欢作乐，还故意让她跪在王帐外，听着里面的娇喘呻吟——我就是要让她尝尝，被抛弃、被背叛的滋味。
可她眼中的倔强与不屈，却让我更加怒火中烧。一气之下，我竟下了一道荒唐的命令：将绾绾赐给柔然王子，以换取鲜卑与柔然的军事联盟。
迎亲那日，我逼着她换上红妆、贴好花黄，当着柔然使团的面，用最刻薄的话讥讽她：“没想到你这残破之身，还能嫁给尊贵的柔然王子，还能为我大鲜卑换来盟友，真是史上绝无仅有的——郡主啊！”
慕容氏得意地走到我身边，示意绾绾跪下磕头谢恩。意料中的激烈反抗、怨毒咒骂并没有发生，她竟异常乖顺，眼皮都未抬一下，便缓缓跪下：“谢大王隆恩，为绾绾觅得良婿。”
她抬起头，那张明艳绝伦的脸上，没有半分委屈，只有千年不化的寒冰，眼底的厌恶毫不掩饰——或许，她本就没想过要藏。
她站起身，姿态高傲，仿佛在睥睨众生，声音冰冷如霜：“刘嘉柔祝鲜卑大王身体康健、子嗣满堂，祝鲜卑族运绵长、国祚永昌，更祝大王与阏氏伉俪情深、白首不离。”
刘嘉柔——这是她的本名。我忽然想起，她曾说过，“嘉柔”取自《诗经·大雅·抑》中的“敬尔威仪，无不柔嘉”，寓意柔和美好。可这名字，与宫中那些“婉仪”“悦瑶”“锦妍”之类的名字一样，满是流水线般的虚假美好——承曜朝皇帝有二十多个女儿，怕是连他自己都记不全这些名字，更分不清谁是谁生的。还是她母妃取的小名“绾绾”，既好听又好记，也更像她。
她看着我，忽然莞尔一笑，眼下那颗泪滴痣，竟让这笑容添了几分哀伤：“绾绾就此与宁哥哥别过，愿此后余生，死生不见。”
这话像一把尖刀，狠狠扎进我的心脏。我瞬间呼吸一窒，仿佛成了一条被冲上沙滩的鱼，窒息与恐惧堵住了我的七窍，心中有什么东西，在这一刻彻底破碎。
我强迫自己背过身，不去看那支浩浩荡荡的迎亲队伍。可我知道，它会在漫天尘土中，一步步消失在草原的深处，带着我最珍视的人，离我越来越远。
这真的是我想要的吗？
我仰天长笑，好让眼泪回到眼眶里。
6
我那时不知，绾绾抵达柔然王城后，为了让赫兰铎彻底死心，竟亲手用铁钏划破了自己的脸——那曾倾国倾城的容颜上，从此多了一道狰狞的长疤。
彼时的我，还被慕容氏蒙在鼓里。她收买的斥候源源不断传来“消息”：说绾绾与赫兰铎婚后举案齐眉，日日琴瑟和鸣。每一次听闻，都像一把火点燃我心中的妒意与愤怒，我几近癫狂，恨不得立刻将这对“璧人”撕碎。
三个月后，我集结了已归附鲜卑的匈奴、柔然、丁零、赤山乌桓等部族，组成联军，全面进击承曜王朝的沿边城池。
我要让绾绾亲眼看到，我才是这乱世中最该被仰望的王，是她当初弃我而去的错！
可我万万没料到，两军阵前，我们竟会兵戎相见。
她戴着银制半脸面具，遮住了那道伤疤，身上穿着承曜军卫将军的铠甲，手持长戟，稳稳地立在承曜军阵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