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是绾绾在破庙中等我,一边是生死危机与回国争位的宿命。我攥紧拳头,指甲嵌进掌心——我不能死。
最终,我选择了后者。
当我踏出京都凤宁门时,心像被生生剜去一块,愧疚与无奈几乎将我淹没。
归途中,我四处打听绾绾的消息:
- 听说她在破庙从日出等到日落,最后混在流民中,状若乞儿般回到了盛京;
- 听说她回掖庭后高热惊厥,整夜呢喃我的名字,梦里又哭又笑,还恨恨地咒骂我;
- 听说她在永熙帝与柔然王子面前以死相逼,拒绝和亲,大闹乾元殿,挨了三十大板,若不是柔然王子求情,连命都保不住。
世人都说,明璎郡主刘嘉柔疯了。
再后来,关于绾绾的消息,便彻底断了……
4
冲出玉门关,穿越黄沙漫天的莫贺延碛,历经沙漠强盗团的围追堵截,终在沙漠绿洲寻得喘息之机,然此时我的人马仅余十数人。
所幸,遇外祖父派来接应之军队,解救了我和部众人困马疲,断水断粮的窘境。
露营于沙漠,三弟派出的杀手趁夜而动,忠诚的将军为护我而死。那一刻,愤怒与悲伤在我心中翻涌,发誓要让那些背叛我的人付出代价。
历经艰险,终见王账,却被拒之帐外,此刻才确信父王真要狠心诛杀我。
父王听信了继任阏氏吹的枕边风,还有那些后党外戚、元老重臣、诸部大人的“谏言”,担忧我回国即位后雷霆改策,倾向汉化,要置他与三弟于死地,且父子多年疏离,已无亲情,说杀便是剐。
绝望与悲愤让我几近疯狂。
而我的绾绾,得知我弃她而去的真相和潜藏其中的种种诡谲阴谋,虽心有怨恨,仍率培育多年的暗卫组织—涅无影千里驰援。
绾绾几次三番救我于危难。
在沙漠中,我与她相遇,她蒙面,我未识。
“姑娘,可否借些水?”我嘴唇干裂,声音沙哑。
她沉默递水,那一刻,我心中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我伤重昏迷,她扮作老妪为我疗伤。老妪中指和食指轻叩几榻的动作,眼睑下皱纹里隐约可见的泪痣,让我心电一颤。
“你是谁?”
“老奴是殿下母妃宫中旧人。昔日娘娘待奴极为宽厚,曾多次接济奴家中兄弟姊妹,又放我出宫,许我于良人,如今儿孙绕膝、乐享天伦。今日受殿下外祖父鹿耳日王所请前来相助,权当略微报答娘娘当年之恩。”面纱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徐徐道来。
我怔了怔,心中有种失落感。
那日,我在父亲的王帐外被密密麻麻的兵士包围。
弓骑兵雨点一般密集的箭雨落在脚边,擦过脸颊,生生阻住了我前往王帐觐见父王的脚步;
枪矛步兵如旋风一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包抄合龙;
我猛地瞥见鲜卑第一杀人王宇文无宪隐蔽于暗处,剑欲拔,弩欲张,随时等待王的一声令下,将他昔日之爱徒剿杀。
我不禁大笑出声,我那好父王对我这好大儿的重视,简直到了前所未有、无以复加的地步。
“啧啧啧!我的好父王啊,我墙都不扶,就服你。”
待我笑岔了气,呛得眼泪直流,绾绾却如天女下凡般来到我身边。
她还是那副老妪的装扮,她和她的涅无影带我杀出重围,陪我杀入王帐,清君侧,除小人,兵谏一举成功,登位势如破竹,一气呵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