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林晚秋的学生证从我指间滑落。飘到半空时突然自燃,烧焦的边缘蜷曲成借阅卡的形状。灰烬落在窗台上,拼出今天日期。

陈明远被按回担架。他歪着头看我,嘴角流出蓝黑色液体。护士擦掉时,棉球上沾着未干的钢笔墨水。

"他药量又不够了。"林晚秋叹气。她从包里取出药瓶,标签和刚才陈明远那瓶完全相同。拧开时,里面滚出几颗沾着墨渍的药丸。

我弯腰捡起一枚。胶囊壳在指尖裂开,里面飘出张微型借阅卡。正面印着"周叙"的名字,背面用红墨水标注:"借阅期限还剩三天"。

窗外传来《月光奏鸣曲》的钢琴声。林晚秋突然贴近我耳边:"你确定坠楼的真是我吗?"她的呼吸带着图书馆旧书的潮气,无名指墨渍蹭到我衣领上。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张姨发来照片:年轻时的陈明远站在校报编辑部,手里举着"独家报道"的横幅。照片角落的镜子里,穿白裙子的女孩正从资料柜顶层抽出一本《尼采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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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姨发来的照片在我掌心发烫。我放大镜中那个穿白裙子的女孩——她抽书的右手腕内侧光滑平整,根本没有那道三厘米的疤痕。

门铃响了。

张姨抱着本相册站在门口,发髻上别着蝴蝶发卡。银质翅膀在走廊灯下泛着蓝光,和坠楼女孩头上那枚一模一样。

"晚秋小时候多可爱。"她翻开相册。七岁的林晚秋站在梧桐树下,戴着同样的蝴蝶发卡。照片右下角日期显示是1998年,可那棵树上已经刻着"L&Z"。

我的咖啡杯突然炸裂。陶瓷碎片划破相册,露出夹层里的借阅卡。卡上的借书日期是2002年,签名却是现在的笔迹。

"哎呦我这记性。"张姨拍打相册,麻将牌从袖口掉出来。三条的刻痕里嵌着暗红色污渍。她弯腰时,我看见她后颈也有个月牙形胎记。

相册最后一页贴着林晚秋的毕业照。她站在第三排左五的位置,身旁空着个模糊的人形轮廓。照片背面用钢笔画着图书馆平面图,顶楼窗户被戳了个洞。

张姨走后,我在浴室镜前站了很久。镜面突然蒙上水雾,浮现出用指痕写的"救救我"。水珠顺着笔画流下来,在洗手台积成蓝黑色的小洼。

午夜十二点整,手机亮了。未知号码的来电显示是十一位零。接通后只有图书馆老座钟的走针声,和十年前坠楼那晚的报时声分秒不差。

"喂?"我的声音在空荡的公寓里回响。听筒里突然传来纸张翻动的声音,接着是钢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响。

挂断后,手机自动播放起一段录音。少女的笑声混着《月光奏鸣曲》的旋律,和坠楼前我在顶楼听到的一模一样。录音最后有重物坠地的闷响,接着是陈明远的尖叫:"根本没有这个人!"

手机相册突然自动跳转。张姨刚送来的照片上,七岁的林晚秋正在慢慢转头。她的瞳孔在相纸里扩散成墨渍,蝴蝶发卡振翅欲飞。

我砸碎相框取出照片。背面用隐形墨水写着借阅编号,和疗养院陈明远塞给我的纸条完全一致。窗外的梧桐树突然剧烈摇晃,树皮裂缝里渗出暗红液体。

书桌上的台灯开始频闪。每次熄灭的瞬间,镜子里就多出一个穿白裙子的身影。第三次黑暗降临时,她贴在了我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