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上只有一句前世他奏折里的话:
“北境三镇粮饷,账目平,仓储虚,银帛皆化流水,不知所踪。”
我等着鱼儿上钩。
萧景珩来得更勤了。
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我避而不见,称病不出。
他转而攻向我父母。
那日,他抬来一架巨大的东海珊瑚屏风,红光璀璨,价值连城。
“偶然所得,想着岳母大人畏寒,此物红火温暖,置于室内,可添几分热气。”
他笑得温润如玉。
我爹连连推辞,我娘却眼睛发亮,
推拒几句便欢天喜地收下,命人摆在了正厅。
我看着那屏风,心里冷笑。
温暖?那形态嶙峋,像凝固的鲜血。
我认得它,前世抄家时,就从那底座里搜出了密信!
我阻止不了。
父母已被他的糖衣炮弹腐蚀。
更绝的是,从那天起,萧景珩每日清晨,必亲自来府邸小厨房,为我娘煎熬所谓的“安神汤”,说是家传秘方。
我娘感动得热泪盈眶,拉着我的手直夸:
“意儿,你真是修了几辈子的福气……”
我看着她喝下那碗汤,眼神逐渐依赖柔和,心里一片冰寒。
那汤里,绝对加了东西!
伪君子!杀人诛心!
机会来得很快。
宫廷诗会,才子佳人汇聚,皇帝也在。
萧景珩自然是焦点,谈笑风生,诗词歌赋信手拈来,赢得满堂彩。
皇帝看他的目光,满是欣赏。
不能再等了。
轮到贵女们献诗,我深吸一口气,站起身,走到场中。
“臣女近日偶得一梦,见奇松独立山巅,心有所感,偶得几句,请陛下、诸位品鉴。”
开始几句,皆是赞松之孤高、伟岸、不屈,辞藻华丽,符合我一贯水准。
众人点头微笑。
突然,我语调微微一转,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忧思。
“……独木参天,其荫蔽日,虬根盘踞,吮尽地力……”
诗句继续,却隐隐描绘出一幅大树遮天蔽日、其下万物凋敝的景象。场中渐渐安静,有些官员已微微变色。
我最后收尾,声音带上一丝飘渺的恐惧:
“……恐非沃土之福,反招雷霆之怒。”
诗毕,全场寂静无声。
我怯怯抬头,看向皇帝。
他脸上惯常的笑意淡去了,
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
目光深沉,越过我,
落在了不远处笑容微僵的萧景珩身上。
那一眼,含义不明,却足够让某些人胆寒。
我赶紧低头,做出惶恐样子:
“臣女胡言乱语,请陛下恕罪……”
皇帝摆摆手,没说话。
气氛微妙得诡异。
萧景珩立刻上前打圆场,夸我才情敏捷,只是诗意过于悲凉云云。
但皇帝那深思的一瞥,目的已经达到。
一根刺,悄无声息地扎了下去。
第三章:暗流·驱虎吞狼
诗会回来,我立刻着手下一步。
那首意有所指的诗,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
涟漪已荡开,但还远远不够。
萧景珩的根基太深,我必须更快,更狠。
“秋云,”
我唤来另一心腹,声音冷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将库里那些御赐的北地皮草、东珠,还有那几幅边关将领送的骏马图,全部清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