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宴上,我被灌了很多酒。二十三岁的我,吐得狼狈不堪。
当时三十五岁的纪云深,拿了杯温水给我,用指腹轻轻擦掉我嘴角的污渍。
他带着微醺,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晚晚,没必要这么拼。你是个女孩子,跟那帮老油条不一样,别这么轻易把自己弄伤了。」
可现在,我成了双手沾满鲜血的刽子手。
而裴语,成了他眼中需要被保护的女孩子。
我一个字也没再说。也没有再看他们一眼。转身离开。
3
我的公寓就在律所对面。我像个游魂一样飘回家,却在家门口看到了一个蜷缩着的小小身影。
是星惟。
看见我,他黯淡的眼睛瞬间亮了,跌跌撞撞地跑过来抱住我的腿。
「晚晚阿姨,你终于回来了。我好想你。」
他仰着苍白的小脸,「爸爸说你出差了,要好久才回来。你现在好了吗?」
「我好饿。王阿姨做的饭,没有味道。」
这孩子,身体不好,味觉也迟钝,只有我做的、味道偏重一些的食物,他才能吃下去一点。
我心口那块被凿穿的大洞,仿佛被这小小的身体填上了一点点温暖的棉花。
我忍着喉咙的哽咽,摸了摸他的头。
「好,阿姨这就去给你做好吃的,星惟要多吃一点。」
十分钟后,一碗热气腾腾的番茄浓汤牛腩面摆在桌上。星惟小口小口吃着,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仿佛在品尝人间美味。
这片刻的温馨,被一声怒吼撕得粉碎。
「姜晚!谁让你把星惟带到你这儿来的!」
纪云深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暴怒。
星惟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地张开小小的手臂,挡在我身前。
「是我自己来找晚晚阿姨的。我想吃阿姨做的面。」
看着孩子本能的保护动作,再看看纪云深满是猜忌的眼神,我只觉得荒唐。
三年,我换来了星惟全身心的依赖。
三年,我在纪云深眼里,却只是一个野心勃勃、不择手段,可以随时被牺牲掉的工具。
多可笑。
我抬头看向纪云深,「这是我和星惟之间的事。别吓到他。」
他的视线落在桌上那碗面,厌恶地皱起了眉,随即上前一步,狠狠地将碗扫落在地。
「砰!」
精致的骨瓷碗四分五裂,滚烫的汤汁溅得到处都是。
星惟被吓得哇哇大哭,却还死死地护在我身前。
纪云深一把将儿子拽到身后,指着我,字字如刀。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对星惟好,不就是想拿他当梯子,爬到我身边吗?他小,他不懂!我懂!」
「以前,你需要这份工作,需要我的指导,所以你扮演一个完美的阿姨,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你的职业生涯都毁了,你以为我还会让你继续用这种虚伪的感情来接近他,污染他吗?」
「姜晚,」他靠近一步,声音冷酷又残忍,「别用你那种‘沉没成本’的眼神看着我。你为星惟做的每一件事,本质上都是对我的投资。现在投资失败,及时止损,是成年人的基本准则。你是个聪明的律师,该懂。」
我再也听不下去。
我站起来,看着他,声音不大,却清晰得像冰裂。
「纪先生,你可以侮辱我的专业,也可以否定我三年的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