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睡了吗?”黄三轻声问,她没睡着,脑子里全是芦花鸡惨死的模样,还有李老四得意的笑脸。
“没呢。”黄五翻身面向黄三,声音里带着哭腔,“姐,我还想芦花鸡呢,今天本该是它下蛋的日子,要是它还在,明天就能换铅笔了。”
黄三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缓缓开口,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坚决:“五儿,我想报仇。”
黄五吓了一跳,急忙拉住黄三的手,手心里全是汗:“姐,你可别乱来!李老四那么凶,要是让他知道了,他肯定会打我们的,还会骂爷爷奶奶的!”
“他家的鸡窝里,有十几只小鸡崽,”黄三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光,“前几天我去村西头割猪草,路过他家墙头,看见的。那些小鸡崽刚孵出来没几天,黄绒绒的,像一团团小毛球,老母鸡带着它们在院子里啄食,可爱得很。”
黄五顿时明白姐姐想干什么了,她吓得声音都变了调,急忙摇头:“姐,不行!偷鸡是要遭雷劈的!王奶奶说过,偷鸡摸狗的人不得好死,要烂手烂脚,下辈子还要投胎做畜生的!”王奶奶是村里的神婆,九十多岁了,懂些偏方,也常跟村里的小孩说些因果报应的事,黄五最信她的话。
黄三甩开妹妹的手,猛地坐起身,月光照在她脸上,能看见她紧咬的嘴唇:“那他李老四纵狗行凶就好了?凭什么咱们就要受欺负?”她越说越激动,声音不由得提高了些,“爷爷奶奶不敢惹事,爹妈不在家,咱们就得任人欺负吗?你忘了上次他家的狗差点咬伤爷爷?忘了咱们辛辛苦苦种的菜被他们家的猪糟蹋?忘了今天他把咱们赶出来,连句道歉都没有?”
黄五被姐姐问得说不出话来,她知道姐姐说的是对的,可她还是害怕。她看着姐姐激动的样子,知道姐姐的脾气,一旦认准了事情,九头牛都拉不回来。黑暗中,她听见姐姐急促的呼吸声,像一只被逼到绝境的小兽,随时准备反击。
夜渐渐深了,窗外的虫鸣叽唧喳喳,月亮躲进了云层里,天地间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黄三悄悄爬下床,脚踩在冰凉的土地上,她从门后摸出一个破旧的竹篮子,篮子是奶奶年轻时用的,边缘已经磨破了,有些地方还脱了竹条。
“姐!”黄五也坐起身,声音里满是担忧,“你真的要去啊?”
“你睡你的,别管我。”黄三说着,就要去开门。
黄五急忙跳下床,赤脚踩在地上,冰凉的触感让她打了个哆嗦,可她还是跑过去拉住黄三的衣角:“那我跟你一起去!万一被李老四发现了,也好有个照应。”她虽然害怕,但她不想让姐姐一个人去冒险。
黄三看了妹妹一眼,犹豫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那你跟紧我,别说话,别出声。”
姐妹俩蹑手蹑脚地溜出院子,院门是用木头做的,开关时会发出“吱呀”的响声,黄三小心翼翼地推着门,生怕弄出声音。
夜凉如水,露水打湿了她们的破布鞋,鞋底薄薄的,能感觉到地上的石子硌着脚。李老四家就在隔壁,两家之间只隔着一道矮矮的土坯墙,墙塌了半截,正好能让人翻过去。
黄三先扒着墙头往里看了看,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李老四的鼾声从屋里传来,“呼——噜——呼——噜——”,像拉风箱一样响。她又仔细听了听,没听见狗叫,估计那狗也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