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中午,王发财蹲在游乐场门口啃煎饼,看见隔壁体育馆的广告牌亮得刺眼:“天后林娇娇演唱会,全场售罄!”他突然一拍大腿,煎饼渣子掉了一裤腿——对啊,现在演出市场火得发烫,喜乐园场地大,要是接几场演唱会,不就盘活了?
他立马回办公室翻黄页,联系了个叫“星耀传媒”的主办方。对方一听是喜乐园,一开始还犹豫,说“你们那儿四点就关门,演唱会怎么开?”王发财赶紧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别说开到九点半,开到半夜都行!”
主办方给的条件很优厚:连开三天演唱会,每场给喜乐园十万块场地费,还包场地布置。王发财算了算,三十万,够付三个月租金了,当即拍板:“干!”
消息传到员工耳朵里,炸了锅。李叔揣着个搪瓷缸子找到王发财,缸子上印着“劳动最光荣”,边缘都磕掉了瓷:“园长,这不行啊!老规矩不能破,四点以后……”
“以后以后,哪来那么多以后?”王发财不耐烦地挥挥手,拿起桌上的演唱会海报扇风,“现在都21世纪了,还信那些封建迷信?鬼要是真有,也得听演唱会嘛,说不定还能拉点鬼粉丝,下次来买门票呢!”
李叔还想说什么,王发财已经拿起电话给主办方回消息了,嘴里哼着:“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李叔叹口气,搪瓷缸子往怀里一揣,慢慢走出去,路过旋转木马时,正好夕阳斜下来,木马上的彩绘褪色了,影子拉得老长,像一个个站着的人。
演唱会的筹备闹哄哄地开始了。星耀传媒的人拉着卡车来,卸舞台架子、音响、灯光设备,年轻的工人们光着膀子扛钢管,汗珠子砸在地上,溅起一点尘土——那尘土里,还掺着当年乱葬岗的黄泥。
小敏是售票亭的姑娘,刚毕业没两年,脸上还带着婴儿肥。她凑在李叔旁边看工人搭舞台,好奇地问:“李叔,真的有……那东西吗?”
李叔蹲在地上抽烟,烟卷是自己卷的,纸都快破了:“有没有,你今晚看就知道了。以前有回,我爹在这儿看坟,半夜听见有人喊‘水’,他拿着水壶出去,就见坟堆里站着个穿戏服的女人,脸白得很,说她口干……”
“哎呀李叔,你别吓我!”小敏赶紧捂住耳朵,却忍不住往舞台那边瞟。舞台搭在摩天轮下面,蓝色的防水布盖着音响,风一吹,布角掀起来,露出里面黑漆漆的喇叭,像个张大的嘴。
演出当天是周五,下午三点半,小敏照常开始收售票窗口。有个带孩子的妈妈问:“姑娘,怎么这么早关门啊?不是说有演唱会吗?”
小敏笑着说:“演唱会六点才检票呢,您晚点来,现在是清场时间。”
妈妈点点头,拉着孩子走了,孩子回头看旋转木马,嘴里喊着:“我还要骑白马!”小敏看着孩子的背影,心里有点发慌——她早上来上班时,发现售票亭的窗台上,多了一朵干巴巴的小白花,不知道是谁放的,花瓣上还沾着点黄泥。
六点一到,检票口开始热闹起来。来看演唱会的大多是年轻人,举着灯牌,穿着印着歌手名字的T恤,叽叽喳喳的,把喜乐园的冷清一扫而空。李叔被安排在检票口维持秩序,他穿着洗得发白的保安服,手里拿着个对讲机,眼睛却不停往园区深处瞟——四点过后的喜乐园,跟白天完全不一样,风里带着点凉,摩天轮不转了,像个巨大的骨架立在那儿,过山车的轨道在暮色里弯弯曲曲,像条僵死的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