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打车回家,司机突然低声说:
>“我后座下面有具尸体,别怕,我是他父亲。”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要报警,他叹了口气:
>“他杀了你母亲,我是来带你认罪的。”
---
车轮碾过湿漉漉的沥青路面,嘶嘶作响,像某种冷血动物在暗处爬行。雨停了没多久,城市被泡得发胀,霓虹灯的光晕在积水坑里扭曲破碎,泛着油腻腻的光。我缩在后座一角,车窗摇下一指宽的缝,灌进来的风带着深秋的凉意和垃圾堆特有的腐酸气,冲不散车厢里那股浓重到令人反胃的香薰味——廉价茉莉香精试图掩盖什么似的,拼命地散发着虚假的甜腻。
电台信号断断续续,滋滋的电流声里夹杂着一首老掉牙的情歌,唱得人心烦意乱。我偏头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像曝光过度的胶片,模糊不清。加班到这个时候,骨头缝里都透着一股疲沓的酸软。
司机一直很安静,几乎像个影子。直到车子拐进一段特别黑的路,两旁的老树虬枝盘结,几乎遮没了本就稀疏的路灯光。
他突然开了口,声音压得极低,像怕惊扰什么,又像本身就是从地狱裂缝里挤出来的:
“我后座下面…有具尸体。”
我浑身猛地一僵,血液似乎瞬间冻住了。头皮炸开,每一根头发都竖了起来。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狠狠攥住,然后又疯狂地擂鼓般跳动,撞得胸腔生疼。
“别…别怕,”他似乎能透过椅背看到我的反应,那声音干涩得像是砂纸在摩擦生锈的铁皮,“我是他父亲。”
恐惧像一只湿滑粘腻的手,瞬间捂住了我的口鼻,几乎窒息。后座下面?我几乎能感觉到从那黑暗的缝隙里渗出的丝丝寒气,侵蚀着我的脚踝。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那廉价的茉莉香此刻闻起来,分明是停尸房的味道。我死死咬住下唇,指甲掐进掌心,试图用那点微弱的刺痛让自己不要尖叫出声。报警…必须报警!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几乎是凭着本能,我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挪动着手,伸进随身挎包的深处,冰凉的手机外壳触到指尖,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解锁屏幕,那一点微光在黑暗中刺得眼睛生疼,110三个数字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
我的小动作没能逃过他。车内后视镜里,他浑浊的眼睛捕捉到了那一点微光。
他忽然叹了口气。那叹息沉重得像是负载了整个世界的疲惫和绝望,瞬间压垮了空气中最后一丝虚假的平静。
“他杀了你母亲。”
我的动作顿住了,手指僵在屏幕上,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褪得干干净净,留下一种近乎真空的耳鸣。什么?
“……我是来带你认罪的。”
时间死了。空气死了。连车窗外流动的黑暗也凝固了。世界缩成这间弥漫着假茉莉香和血腥味的移动囚笼。那一个个字眼像烧红的铁钉,狠狠戳进我的耳膜,钻进脑髓,烫出嘶嘶的白烟。
母亲?死了?
认罪?
荒谬绝伦的碎片在我眼前疯狂旋转碰撞,却拼凑不出任何能理解的图景。喉咙像是被铁锈堵死,一个音节都挤不出来。只有眼睛,瞪得几乎裂开,死死盯着后视镜里那双同样看着我的、布满血丝和某种可怕决绝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