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我把绳头甩下去。
水面"哗啦"一响。周明远冒出个头,湿头发糊在脸上。他抓住绳子时,我听见自己原本沙哑的嗓音发出清亮的咒骂:"姓朱的你等着!"
火把光突然从四面八方围过来。二妞冲在最前头,桃红裙子被风吹得像面旗。
"周少爷!"她尖叫,"您别想不开啊!"
我僵住了。周明远也僵住了。他吊在井绳上,像条湿淋淋的鱼。火光里,我的胎记在他脸上红得刺眼。
"少爷救奴婢..."他突然变了调,眼泪说来就来,"奴婢脚滑..."
我牙都快咬碎了。这混蛋演得真够快的。村民们举着火把围过来,指指点点。二妞的眼神在我和周明远之间来回扫,手里的绣帕拧成了麻花。
"我的丫鬟。"我干巴巴地解释,伸手去拉绳子,"忠心,救主。"
周明远爬上来时浑身滴水。我解下貂裘裹住他,他立刻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二妞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周少爷真仁义。"有人小声说。
周管家站在人群外围,烟袋锅捏得死紧。他盯着周明远左脸的胎记,又看看我扶人的手——周明远从来不用左手。
"老奴去熬姜汤。"他最后这么说,眼神却像刀子似的剜过来。
人群散开后,周明远立刻甩开我的手。
"你故意的!"他咬牙切齿,水珠从发梢滴下来,"想淹死我?"
我扯回貂裘:"谁让你真跳?"
他噎住了,突然开始发抖。月光照在他脸上,我的胎记衬得他脸色更白。我这才注意到他嘴唇都紫了。
"冷?"我皱眉。
"废话!"他又打了个喷嚏,"这破身子弱得像鸡崽!"
远处传来脚步声。周明远突然抓住我袖子:"你奶奶......"
我心头一跳:"她怎么了?"
"今早她摸我额头。"他声音低下去,"说小满发烧了......"他突然别过脸,"她手上有药味。"
我嗓子发紧。奶奶眼睛看不见,全靠闻药认人。现在连她都......
二妞突然从树后冒出来,银簪子晃得人眼花。
"周少爷。"她甜腻腻地凑近,"这丑八怪怎么配穿您的貂裘?"
周明远立刻往我身后缩。二妞愣了一下——我从来不会躲人。她眼神渐渐变了,绣帕在指间绞紧。
"少爷。"她轻声问,"您......认识朱小满?"
井沿上的青苔闪着湿光。我盯着二妞发白的指节,突然想起周明远腰间的玉佩。要是这丫头发现真相......
"认识啊。"我听见自己说,"她救过我的命。"
周明远在我背后狠狠掐了一把。二妞的绣帕"嗤啦"撕成两半。
4
二妞撕破的绣帕飘在井台上,像只折翼的蝴蝶。她盯着我的眼神让我后背发凉——那里面有什么东西烧起来了。
"少爷说笑呢。"我干笑两声,拽着浑身湿透的周明远往后退,"这丫鬟...该换衣裳了。"
周明远突然剧烈咳嗽起来,用我的破锣嗓子咳得撕心裂肺。我趁机拖着他溜回厢房,反手栓上门闩。
"你疯了吧?"他甩开我的手,水珠溅在波斯地毯上,"跟二妞说那些?"
我扯下床帐扔给他:"擦干净。弄脏了赔不起。"
他愣了下,突然不说话了。我这才注意到他在发抖,我原本就不壮实的身子被他用得像个落汤鸡。左脸的胎记显得更红了,像被烫伤的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