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皱了下眉。这么早？她昨晚不是说和王总谈事到很晚？
我走到公共盥洗间门口。水龙头没关紧。滴答。滴答。水珠砸在水池里。声音在寂静的清晨格外清晰。
没人。
可能是我闻错了。或者别的租客用了类似的香水。我甩甩头。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水流冲进水壶。冰凉的水溅到手上。让我清醒了一点。
接满水。转身往回走。路过楼梯口时。脚步顿了一下。楼梯下方。靠近垃圾桶的阴影里。好像有个亮晶晶的小东西。
我走过去。弯腰捡起来。
是一个小小的、亮片做的装饰物。心形的。边缘有点磨损。银色的。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廉价的光。
很眼熟。非常眼熟。
林珊有件吊带衫。领口就缝着几个这种一模一样的银色亮片心。她很喜欢那件衣服。说穿着显身材。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猛地攥住。又缓缓沉下去。沉到一个冰冷的地方。
她昨晚……回来了？什么时候？为什么东西会掉在这里？楼梯口？垃圾桶旁边？
无数个问题瞬间涌上来。带着冰冷的钩子。撕扯着神经。
我捏着那个小小的、冰凉的亮片心。指尖用力。坚硬的边缘硌着皮肤。有点疼。
回到出租屋。插上电水壶。壶底的红灯亮起。发出低沉的嗡鸣。水开始慢慢加热。
我坐在椅子上。手里还捏着那个亮片。眼睛盯着水壶。壶身渐渐蒙上一层白雾。水汽开始升腾。
手机就放在桌上。屏幕黑着。
那个亮片。像一块烧红的炭。烫着我的手心。
水开了。尖锐的哨音猛地响起。刺破小屋的寂静。也刺得我太阳穴一跳。
我像被惊醒。猛地站起来。拔掉电源。哨音戛然而止。只剩下水壶里咕嘟咕嘟翻滚的余音。
泡面。撕开调料包。滚烫的水冲进去。浓烈的、工业香精调出的“牛肉”味瞬间弥漫开来。热气扑在脸上。湿漉漉的。
我机械地盖上盖子。叉子压住。等着。
眼睛不受控制地瞟向桌上的手机。黑屏。像一块沉默的墓碑。
等面泡好的三分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空气里只有面饼吸水膨胀的细微声响。和我的心跳。咚。咚。咚。敲在肋骨上。
终于。时间到了。
我掀开盖子。热气扑面。我拿起叉子。搅了搅面条。心不在焉。脑子里全是那个亮片。楼梯口。垃圾桶。
手机屏幕突然亮了。嗡地震动起来。
不是微信。是短信。
一个陌生的本地号码。
我放下叉子。油腻的手指在裤子上蹭了蹭。拿起手机。划开。
短信内容很短。只有一行字。像一把淬了冰的匕首。直直捅进眼睛里。
“昨晚珊珊在我这里。她很累，睡得很香。王明远。”
嗡——
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炸开了。一片空白。紧接着是尖锐的耳鸣。像无数根针扎进耳膜。
手里的泡面桶。滚烫。我毫无知觉。手指一松。
“哐当！”
塑料桶砸在地上。滚烫油腻的汤水。褐色的面条。瞬间泼溅开来。溅在我的裤腿上。鞋子上。地上。一片狼藉。
浓烈的、令人作呕的“牛肉”味。猛地灌满整个房间。钻进鼻子。冲进喉咙。
我站着。一动不动。像一尊被泼了污水的石像。手里还紧紧攥着那个冰凉的、银色的亮片心。尖锐的边缘深深陷进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