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豆子拽着江晓棠的裙角,压低声音道:“姐姐快看,这人靴子上的云纹绣得比绸缎庄的样品还精致!” 少女却注意到来人握扇的右手虎口结着薄茧,分明是常年握剑所致。她取过脉枕的动作轻柔如拂过春水,腕间红绳扫过案头,牵动半块玉佩轻晃:“公子可是每至寅时便恶寒发热?” 见对方眸光微闪,又补了句,“靴底沾着城郊红土,那处近日瘴气极重。” 她的目光敏锐而沉静,仿佛能看穿来人的一切。

“姑娘好眼力。” 来人轻笑时牵动旧伤,蹙起的眉峰添了几分病弱的美感。他将染血的素绢塞进袖中,扇面展开时露出半幅《杏林春燕图》,“三日前查访…… 咳,查访农事,不慎染了风寒。” 说话间目光扫过药柜上的《千金方》,突然顿住 —— 书角露出半截与他腰间玉佩纹路相似的物件。他的眼神瞬间变得专注而复杂,仿佛在回忆什么重要的事情。

药碾声与捣臼声此起彼伏,江晓棠将川贝母研成细粉,又取出竹刀削下几片雪梨干:“这是润肺止咳的方子。” 她忽然抬头,晨光透过窗棂洒在对方苍白的脸上,映出他眼下青黑如墨,“公子既知南巷偏僻,又怎会寻着药香找来?” 她的语气平静,却暗含试探,目光紧紧盯着对方的反应。

萧彻望着案头露出半截的螭纹玉佩,恍惚想起半月前微服查访时,在疫区听闻的传闻 —— 说南巷有位菩萨心肠的女医,诊金只收一捧新摘的槐花。此刻看着少女认真包药的模样,忽然觉得连咳血都不再那么难熬:“或许是这药香里,藏着让人安心的味道。” 他故意用扇柄轻点玉佩,“倒与姑娘的佩饰有些渊源。”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指尖相触的瞬间,江晓棠只觉那温度冷得惊人,仿若握着块浸了冰水的玉。待目送两人消失在巷口,小豆子突然从药柜后钻出来:“姐姐!我看见那个公子一直盯着你的玉佩瞧!” 江晓棠望着巷尾若有所思,玉佩在掌心沁出凉意,她没注意到萧彻临走时,在门槛下压了枚刻着 “彻” 字的银角子。那银角子边缘刻着精致的花纹,在夕阳下泛着柔和的光芒。

暮色渐浓,杏仁粥的甜香混着当归的药气飘出医馆。江晓棠望着孩子们狼吞虎咽的模样,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玉佩。她不知晓,这场以药香为引的相遇,终将化作解开谜团的钥匙,也将那个看似羸弱的身影,永远镌刻进她的生命。而此刻,萧彻正站在街角,望着医馆透出的温暖灯光,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微笑,手中紧紧握着那半块与江晓棠相似的玉佩。

第二章 疫起风言

入夏的第一场暴雨裹挟着寒意砸向都城,南巷的青石板腾起白茫茫的水雾。江晓棠正用银匙给老丈喂服黄连解毒汤,药汁顺着老人嘴角流下,在粗布衣襟晕开深黄痕迹。檐角铜铃突然疯狂摇晃,撕心裂肺的哭喊穿透雨幕。雨水顺着屋檐倾泻而下,形成一道道水帘,将医馆笼罩在朦胧之中。

“大夫!救救我儿!” 浑身湿透的汉子撞开医馆木门,怀中孩童滚烫的体温隔着粗布传来。江晓棠掀开汗湿的襁褓,只见孩子脖颈处猩红的疹块连成云翳,指甲掐进掌心才克制住颤抖 —— 这症状,与三日前城郊流民如出一辙。疹块边缘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分明是毒邪入体的征兆。孩子的小手无力地抓着父亲的衣襟,嘴里发出微弱的呜咽,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