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我拽下橡胶手套,"他..."
卫生所的门突然打开。王婶揪着张铁牛的耳朵冲出来,手里晃着串钥匙。"青山!"她眼睛亮得像探照灯,"你俩在这正好!"
钥匙转动的咔哒声比翠花的铃铛还响。门锁落下时,苏小满的防狼喷雾刚掏到一半。
"培养感情!"王婶的声音透过门缝挤进来,"我家那口子当年..."
老李头突然扑到窗玻璃上。他鼻子压成扁平的肉饼,舌头在玻璃上拖出长长一道水痕。"面条神在上!"他嚎叫着,"我看见天使了!"
苏小满后退三步,后腰撞上药柜。玻璃瓶叮叮当当响,她手指摸到门把——纹丝不动。
"钥匙在张铁牛那儿。"我指指窗外。张铁牛正把钥匙挂回翠花的鼻环上,牛尾巴得意地甩成螺旋桨。
老李头开始解病号服扣子。他瘦骨嶙峋的胸口画着用红药水涂的"圣徽",看起来像坨煮烂的意大利面。
"你们村..."苏小满的喷雾转向我,"医疗水平挺超前啊?"
我摸出听诊器挂回脖子上。金属贴到皮肤时,老李头突然跪下来亲吻我的白大褂下摆。"神使!"他热泪盈眶,"请赐予我通心粉的智慧!"
苏小满的嘴角抽了抽。她转身拉开药柜,动作突然顿住。我的那本《重金属摇滚编年史》正躺在绷带后面,书脊上的骷髅头冲她咧嘴笑。
"村医的...业余爱好?"她手指划过书页。我注意到她指甲剪得很短,指腹有弹琴磨出的薄茧。
老李头开始用输液管编中国结。他哼着自创的圣歌,调门忽高忽低像被踩住脖子的鸡。
"医学院时候的。"我伸手去拿书,她突然转身。我们鼻尖差点相撞,她呼吸里有股葡萄糖的甜味。
苏小满迅速合上书。但太迟了——我看见她嘴角的白色粉末,和药柜下层空了的葡萄糖袋。
"低血糖?"我指指她嘴角。
她舔掉那点糖霜,耳尖微微发红。"要你管。"她转身时马尾辫甩在我脸上,带着槐树花的苦香。
老李头不知从哪摸出把勺子,正敲着吊瓶唱rap。输液架被他晃得哐哐响,窗外的翠花跟着节奏哞叫。
"其实,"我拉开抽屉,"我这还有巧克力味的。"
苏小满眼睛亮了一瞬,又立刻板起脸。"贿赂村医是违法的。"她说着,手却接过了葡萄糖条。
老李头突然扑过来抱住她小腿。"圣女!"他鼻涕眼泪糊在她裤脚,"请赐予我肉酱的启示!"
防狼喷雾终于派上用场。老李头尖叫着跳开,撞翻了器械盘。镊子剪刀天女散花,我扑过去接住即将落地的玻璃药瓶。
膝盖磕地时,我看见苏小满的帆布鞋尖。她的脚踝很细,系带松散地垂着,像随时准备逃跑。
"你们卫生所..."她蹲下来帮我捡剪刀,"每天都这么热闹?"
窗外传来王婶的吆喝:"翠花!别啃门框!"接着是木头碎裂的声响。张铁牛在喊:"林大夫!我家那口子当年..."
老李头开始用压舌板搭金字塔。他头顶的绷带散开了,像戴了顶穆斯林头巾。
苏小满突然笑出声。她捂着嘴,肩膀抖得拿不稳剪刀。"所以,"她指指老李头又指指我,"这是你们的日常?"
我捡起最后一支针剂。玻璃管上倒映着她的笑脸,眼睛弯成月牙。"差不多吧。"我说,"上周还有个说自己是洗衣机转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