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声突然停住。我顺着她视线看去——老李头正把我的听诊器往裤裆里塞。"圣物供奉!"他庄严宣布。
苏小满的喷雾又举起来了。这次对准的是卫生所的门锁。"让开。"她拉开背包,《存在主义心理治疗》的书角露出来,"我要炸了这破地方。"
翠花突然出现在窗口。它嘴里叼着半截门框,鼻环上挂的钥匙叮当作响。
老李头扑通跪下:"神牛啊!"
苏小满看看牛,看看我,又看看自己手里的喷雾。她突然把东西全塞回包里。"算了。"她拽开窗栓,"跟你们比起来,存在主义算个屁。"
她翻窗的姿势很利落。碎花裙摆擦过窗台时,我瞥见她小腿上的淤青——像是被什么重物砸的。
翠花咬着门框让开路。苏小满的身影消失在槐树后面,只有老李头的rap还在继续:"yo~神说要有光~但卫生所停电~"
我摸了下脖子。听诊器不见了,只留下道浅浅的勒痕。
4
暴雨来得比王婶的八卦还快。我刚把老李头捆在病床上,窗外已经白茫茫一片。翠花在雨里哞叫,鼻环上的钥匙早不知飞哪儿去了。
卫生所的门突然被撞开。苏小满浑身湿透地站在门口,碎花裙黏在腿上,帆布鞋往外渗着水。她怀里紧抱着那本《存在主义心理治疗》,书角滴着水。
"路塌了。"她甩了甩头发,水珠溅到病历本上,"你们村的基建跟医疗水平挺配。"
老李头在床上扭动:"圣女归来!面条神显灵!"
我扔过去条干毛巾。苏小满没接,径直走向药柜。她手指在玻璃上敲了敲:"退烧药。"
"你发烧了?"我伸手想探她额头,被她一个侧身避开。
"不是我。"她皱眉,"是你们村那个..."话没说完,突然晃了一下。
我抓住她手腕。皮肤烫得吓人。
苏小满甩开我的手,自己摸到体温计塞进嘴里。含着水银柱还要说话:"王婶说...卫生所有...值班床..."
老李头开始用输液管编手铐:"神圣捆绑!"
雨砸在铁皮屋顶上,像一万个张铁牛在敲鼓。我翻出退烧药,转身时苏小满已经蜷在诊床上。湿头发糊在脸上,睫毛挂着水珠。
"吃药。"我递过水杯。
她突然睁眼,防狼喷雾抵住我下巴:"你往水里加什么了?"
"葡萄糖..."
"撒谎!"她声音沙哑,"你们村医生都..."话没说完,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存在主义心理治疗》从怀里掉出,砸在我脚上。
我弯腰捡书,突然天旋地转——苏小满给我来了个过肩摔。
后脑勺着地时,我看见她摇摇晃晃站在那儿,脸颊烧得通红:"监听...外星人..."她指着我脖子,"摘掉...那个..."
我摸到听诊器。老李头在床上欢呼:"神使遇袭!"
月光从窗户斜切进来。苏小满的影子投在墙上,睫毛的弧度像把小扇子。我躺在地上没动,发现自己的影子正好挨着她的。
"那是听诊器。"我慢慢坐起来,"不是外星科技。"
苏小满眨眨眼。她突然蹲下,手指戳了戳我胸口:"证明。"
"什么?"
"证明你不是外星人。"她鼻音很重,"唱...唱首歌。"
老李头抢答:"yo~神说要有光~"
我清了清嗓子。医学院迎新晚会的保留曲目,周杰伦的《稻香》。刚唱到"回家吧,回到最初的美好",苏小满突然栽倒在我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