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纸展开，里面是些灰白色的粉末，没什么特别的气味。
她盯着那粉末，眼神空茫，像是透过它，看着很远很远的什么东西。父亲临死前呕着血抓住她的手？花轿抬进赵家时吹打的呜哩哇啦？赵永强醉酒后砸过来的拳头和酒壶？还是秦卫东初来乍到、一身军装却掩不住阴沉戾气的眼神？
那些画面支离破碎，搅成一团混沌的泥沼，散发着血腥和绝望的气味。
最后定格的，是那双白色高跟鞋，和秦卫冰冷漠无波的眼睛。
她猛地闭上眼，再睁开时，里面只剩下一种近乎枯死的平静。
将粉末悉数倒进锅里正炖着的鸡汤里，拿起勺子，慢慢地，均匀地搅动。浓香的鸡汤气息弥漫开来，掩盖了所有不该有的味道。
夜色浓稠如墨。
书房里亮着灯，窗纸上透出秦卫东伏案工作的剪影。
林秀娟端着那碗滚烫的、香气扑鼻的鸡汤，站在冰冷的院子里，最后吸了一口凛冽的空气，推门走了进去。
秦卫东坐在书桌后，正在看文件。台灯的光勾勒出他冷硬的侧脸轮廓。
她将汤碗轻轻放在桌边，声音干涩：“首长，喝点汤，暖暖身子。”
秦卫东没抬头，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时间一秒秒过去，煎熬着人的神经。
终于，他放下了笔，身体向后靠在椅背上，目光落在那一碗汤上，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他突然笑了一下，极轻，却让林秀娟的心脏骤然缩紧！
“难得你有心。”他开口，声音听不出喜怒。然后，他端起了那碗汤。
林秀娟的呼吸屏住了，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但他却没有喝，只是用瓷勺慢慢地搅动着，目光抬起，越过汤碗，落在她脸上，那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剥开她所有的皮囊，直刺入最深处的恐惧。
“手艺看起来不错，”他语气平淡，“小曼今天也累了，去，叫她过来，也尝尝你的手艺。”
林秀娟猛地抬头，脸上血色霎时褪尽！
“首长，这、这汤是给您……”她声音发颤，几乎语无伦次。
“我说，”秦卫东打断她，每个字都像冰碴，“去叫小曼过来。”
他的眼神里有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和一种……洞悉一切的残忍。
林秀娟浑身冰冷，像被无形的绳索捆缚着，动弹不得。在那目光的逼视下，她一步步挪到门口，声音飘忽得像一缕烟：“秘书……同志，首长叫你。”
隔壁正房很快传来欢快的应声和脚步声。小曼披着件外套进来，脸上带着甜笑：“卫东，找我什么事呀？哟，好香的汤！”她看到书桌上的碗，眼睛一亮。
秦卫东脸上露出一丝难得的温和，将手中的汤碗递向她：“秀娟炖的，味道应该还行，你尝尝。”
小曼受宠若惊，娇声道：“真的吗？谢谢首长！”她喜滋滋地接过，瞥了林秀娟一眼，带着胜利者的炫耀，毫不犹豫地舀起一勺，吹了吹，便送入口中。
“嗯！真鲜！”她笑着，又连续喝了好几口。
林秀娟眼睁睁看着，嘴唇哆嗦着，想冲上去打翻那只碗，身体却像被钉在原地，灌了铅，冻僵了。她看着小曼喉头滚动，看着那温热的液体流入她的身体，看着秦卫东冰冷审视的目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