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目光，从志愿表的第一栏，缓缓下移。
在那些密密麻麻的院校名称里，一个名字跳进了我的视线——国防科技大学。
那是一所军校。
我父亲的战友，李叔，就是军人。每次他穿着一身笔挺的军装回来探亲，整个大院的孩子都跟在他屁股后面，羡慕得不得了。
父亲总说，好男儿，就该去保家卫国。
之前，我所有的梦想都和苏晚棠绑在一起，去京大，读物理，当科学家。
现在，这个梦想碎了。
那就换一个。
一个离她远远的，一个让她永远都够不着的梦想。
我的笔尖重重地落下，划掉了“京都大学”四个字。
墨水在纸上晕开一个小小的黑点，像我心上那个无法愈合的伤口。
然后，我一笔一划，力透纸背地写下新的志愿：
国防科技大学，应用物理学（核物理方向）。
写完最后一个字，我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我打开门，把新的志愿表递给母亲。
母亲愣住了：“砚儿，你……你不是一直想去京大吗？怎么改成军校了？”
我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妈，我想通了，当兵光荣。”
父亲从里屋走出来，接过志愿表，沉默地看了许久。他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里有惊讶，但更多的是赞许。
“好小子，有志气！不愧是我沈建国的儿子！”
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个决定背后，藏着多少不甘和决绝。
第二天，我去学校交志愿表。
在教务处的门口，我再次遇到了苏晚棠和周子昂。
他们站在一起，男的意气风发，女的低眉顺眼，看起来“般配”极了。
周子昂看到我，挑衅地扬了扬眉，搂住苏晚棠的肩膀：“呦，这不是沈大学霸吗？志愿填好了？还是京大？”
我没有理他，径直从他们身边走过。
苏晚棠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着我。
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像芒刺一样扎在我背上。
我没有回头。
我将志愿表交给老师，老师看到我的改动，惊讶地推了推眼镜：“沈砚，你确定吗？以你的成绩，上京大是十拿九稳的。”
“我确定。”我回答得斩钉截铁。
那一刻，我感觉苏晚棠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更久。
我走出教务处，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学校。
我告诉自己，沈砚，从今天起，苏晚棠这三个字，就从你的人生里彻底抹去。
你未来的路，是星辰大海，是国之重器，再也不会有她。
03
录取通知书下来那天，我们大院炸开了锅。
周子昂仗着厂长的关系，上了一所省内的普通大专。
而我，收到了国防科技大学的烫金录取通知书。
邮递员扯着嗓子喊出我名字的时候，整个大院的人都围了过来。
父亲激动得满脸通红，母亲则偷偷抹着眼泪。
我成了大院里飞出的第一只“金凤凰”，还是只穿军装的凤凰。
我看到苏晚棠站在人群外，远远地看着我。她的脸色比平时更苍白，眼神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周子昂也在，他脸色铁青，看着我的眼神像是要喷出火来。
我没有理会他们，接过通知书，对着父母深深地鞠了一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