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号码。
对,那个号码!
我颤抖着摸出手机,屏幕的光在昏暗的厨房里刺眼。找到那条诡异的短信,指尖悬在那个陌生号码上,心脏擂鼓一样砸着胸腔。
按下去。
拨号界面跳出来,听筒里传来漫长而单调的等待音。
嘟——
嘟——
每一声间隔都拉得极长,折磨着濒临断裂的神经。
突然——
嗡——嗡嗡——嗡——
一阵沉闷又极具穿透力的震动声,混合着微弱的、被隔音材料扭曲了的和弦铃声,毫无预兆地、清晰地、从近在咫尺的地方传了过来。
是从……
我全身的汗毛瞬间倒竖,血液逆流,眼球几乎要从眼眶里迸出来。
那声音……闷闷的,却固执地响着。
嗡——嗡嗡——嗡——
一声接一声。
它来自我面前。
来自那个散发着缕缕白色寒气的——
冷冻室。
嗡——嗡嗡——嗡——
那声音像一只被冻僵的毒蜂,固执地、绝望地在我耳膜里钻。
是我的手机。周明的手机。那个他从不离身,壳子上还贴着我们合照防尘膜的旧手机,就在这扇结着白霜的金属门后面,响着。
血液轰的一声冲上头顶,又在瞬间褪得干干净净。我靠着瓷砖墙,冰冷的触感透过单薄的衣衫刺进脊椎,却丝毫缓解不了那股从五脏六腑里烧起来的战栗。
不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警察搜过家里,他们甚至用仪器探测过墙壁和地板,寻找任何不寻常的空隙或痕迹。他们当然也打开过冰箱,查看过……他们看到了什么?这些堆满三层的馄饨?他们当时是什么表情?
记忆混乱地翻涌,那几个穿着制服的陌生人在这屋里走动、拍照、询问,他们的脸在记忆中模糊不清,只有一种公事公办的冷漠。他们打开冰箱了吗?我好像……记不清了。那几天我魂不守舍,整个世界都是摇晃的。
或者……他们看到了,却认为那无关紧要?一冰箱的馄饨,比起一个失踪的男人,确实显得无足轻重。
但周明的手机在里面。
它还在响。嗡——嗡嗡——仿佛永无止境。那是我给他设置的专属铃声,一首很老的情歌,此刻在冰窟里断断续续地振动,扭曲成一种阴森恐怖的调子。
我猛地按掉了自己手机上的通话。
厨房里瞬间陷入死寂。
只有冰箱压缩机重新启动的低沉轰鸣,还有我自己粗重得吓人的呼吸声。
冷汗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一片涩痛。
他发的短信。
他让我别吃。
然后,他的手机,和这些来路不明、足以杀死他的东西,冻在一起。
一个疯狂的念头攫住了我——这些馄饨,是不是……不是食物?它们是什么?它们包着什么?
胃里一阵翻搅,我捂住嘴,强压下呕吐的欲望。
得打开它。
得把那个手机拿出来。
得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
双腿像是灌了铅,又像是踩在棉花上。我挪到冷冻室门前,白色的寒气丝丝缕缕地飘出来,舔着我的手臂,激起一层鸡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