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雾锁青丘
青丘的晨雾总带着三分桃花酿的甜香，白真踏着露水穿过十里桃林时，耳尖忽然捕捉到云层深处传来的异响。他抬手接住一片飘落的桃花瓣，指尖凝起的白气竟比往常冷了三分，那是连折颜的药炉都焐不热的寒意。
“四叔又在跟毕方置气？”白凤九抱着一篮新摘的桃子从树后跳出来，毛茸茸的狐尾在身后不安地扫着地面，“昨日天君遣仙官来，说要请四叔去九重天历劫呢。”
白真屈指弹了弹她的额头，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历劫？我青丘狐帝之子，何时轮得到天君指手画脚。”话虽如此，他望向天际的目光却沉了下去。昨夜入梦时，他分明看见昆仑墟的断壁残垣上，悬着一轮染血的月亮，而自己的佩剑“裂冰”正插在崩塌的玉柱之间。
折颜的药庐飘出丹砂味时，白真正坐在忘川河畔的三生石旁。石上密密麻麻刻满了仙凡姓名，唯独他的名字旁边始终空着，像一块被岁月遗忘的留白。
“你可知天规有云，上神若动情而不自知，需入轮回历情劫方能飞升？”折颜摇着折扇从雾中走来，袖口沾着些许金粉，“你那心湖冰面，怕是早被什么人凿开了裂缝。”
白真指尖划过三生石上的刻痕，忽然想起五百年前在瑶池初见那抹红衣时的光景。彼时她踩着莲步走过白玉桥，发间金铃叮咚作响，回眸时鬓边的凤凰花恰好落在他手背上，烫得他几乎握不住酒杯。
“我不懂什么情劫。”他站起身时，衣摆扫过石畔的曼殊沙华，“但若天君想借此拿捏青丘，我便去闯闯这轮回道。”
话音未落，天际忽然滚过一声惊雷。忘川河水翻涌着掀起丈高的浪头，水面倒映出的不再是他白衣胜雪的模样，而是一个身着玄色劲装的少年，眉眼间竟有几分他的影子，却多了些不属于他的桀骜。
折颜收起折扇轻叹：“你这一劫，应在人间帝王家。切记不可动用仙力，否则劫数只会更重。”
白真最后望了眼青丘的方向，那里桃花正盛，却不知他此番离去，要等多少个春秋才能再闻那熟悉的花香。当他的身影消失在轮回路口时，三生石上空突然闪过一道红光，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第二章 人间帝王
头痛欲裂是白真恢复意识后的第一感觉。雕花的床顶晃得他眼晕，鼻尖萦绕着龙涎香的味道，与青丘的草木清气截然不同。
“殿下醒了？”一个穿着青色宫装的少女端着药碗走近，声音柔得像江南的春水，“太医说您从城楼上摔下来伤了头，可得好好静养。”
白真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正躺在铺着明黄色锦缎的床榻上，身上穿的玄色寝衣绣着暗金龙纹。他抬手抚向额角，那里缠着厚厚的纱布，隐隐传来刺痛。零碎的记忆片段涌入脑海——他是大靖王朝的七皇子慕容真，三天前在城楼上被人推下，昏迷至今。
“我睡了多久？”他开口时，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朗，却比他原本的声线多了几分冷冽。
“整整三天了。”宫女放下药碗，熟练地替他掖好被角，“陛下和娘娘都快急坏了，只是前朝事忙，才没一直守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