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着我的崽跑路,夫人是不是该给为夫一个解释?”
世界寂静无声。只有我狂乱失控的心跳,一下下猛烈地撞击着脆弱的耳膜。解释?我能如何解释?说我是奉命杀你,却阴差阳错怀了你的孩子?说我只是想活下去,为我那满门忠烈却马革裹尸的父兄留下一点血脉?
喉咙像是被无形的铁钳死死扼住,挤压不出半点声音。逃跑时设想过的无数种悲惨结局,被俘、被杀、被凌辱……没有一种及得上此刻他目光冰冷的万分之一。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那张俊美却此刻写满寒意的脸,那双凤眸里翻涌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汹涌情绪,怒意、审视,或许还有一丝……难以置信的震惊和别的什么。他既然能找到这里,自然早已查清了我的身份和目的。可他为何没有当场掐死我?为何还要递给我一个暖炉?
暖炉的温度源源不断地传来,却丝毫驱不散我骨子里渗出的寒意。
僵持间,他忽然极轻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冰冷的嘲弄。他抬起手,冰凉的指尖掠过我干裂的唇角,动作轻柔得近乎诡异,擦去那一丝狼狈的污迹,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亲昵。
“怎么?”他语调慢悠悠地上扬,每个字都像冰珠子砸在我心上,砸得我神魂俱颤,“毒杀亲夫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现在知道怕了?”
我猛地一颤,下意识想后退,脚跟却猝不及防地抵住了身后冰冷粗糙的土墙,退无可退。
他顺势抬手,撑在我耳侧的墙壁上,将我完全困在他的身影与土墙构成的狭小空间里。属于他的清冽气息,混着一路风尘仆仆的味道,强势地笼罩下来,无处不在。
“说话。”他命令道,声音不高,却带着久居人上、不容置疑的威压与压迫。
我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干涩刺痛的喉咙终于挤出一点破碎嘶哑的音节:“你…你没死…”
“托夫人的福,”他唇角勾着一抹冷冽的弧度,眼底却毫无笑意,反而更沉更深,“那杯酒滋味甚妙,为夫回味至今。”
我绝望地闭上眼,长睫剧烈颤抖,等待最终的审判。是刀剑加身,还是一杯真正的、再无转圜的毒酒?或许这样也好,一了百了……
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
那只手落了下来,却并非扼住我的咽喉,而是极其轻缓地、带着一种近乎不可思议的试探和小心翼翼,覆在了我依旧平坦的小腹上。
掌心温热,甚至有些滚烫,隔着一层单薄的粗布中衣,那温度清晰地传递过来,熨贴着冰凉的皮肤。
我浑身猛地一僵,难以置信地骤然睁开眼。
他垂着眼眸,长睫遮住了眼底所有翻腾的情绪,只看得见线条紧绷的下颌,和微微抿起的薄唇。那只手就那样贴着我的小腹,动作小心翼翼,甚至带着点僵硬的笨拙,仿佛触碰的是什么举世无双、易碎的珍宝。
杀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浓重、更令人窒息的困惑、审视与……一种近乎野兽护食般的强烈占有欲。
许久,他抬起眼,目光重新锁住我,里面的危险并未褪去,只是变换了形态,变得更加深沉难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