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砖地面反射着晃动的光影，我后颈的汗毛突然竖了起来，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分明不是我的，那声音空旷而沉重，像有人穿着湿透的皮鞋在拖地，每一步都在走廊尽头撞出重叠的回音。
“也许只是巧合。”
我对着空气喃喃自语，指尖却把手册第7页的规则掐出了折痕：“午夜12点后不得靠近钟楼，若听见皮鞋声，立即躲进最近的教室并保持安静。”
可验证规则的念头像藤蔓缠住心脏，王浩课桌里那行“它在钟楼上数人数”的刻字还在眼前发烫。我咬咬牙，贴着墙根向钟楼方向挪动，每一步都踩在自己的心跳声上。
转过行政楼的拐角时，皮鞋声突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金属钥匙碰撞的脆响，保安老张正站在钟楼大门前，手里的黄铜钥匙串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穿着深蓝色的制服，帽檐压得很低，我刚要出声打招呼，却看见他缓缓抬起右臂，对着空无一人的西走廊敬了个标准的军礼。
那一秒钟，整个世界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廊灯停止闪烁，风声卡在窗棂里，连我自己的呼吸都忘了。
老张的姿势凝固在那里，左手还保持着握门把的动作，敬礼的右手却纹丝不动，仿佛在向某个看不见的存在致意。
“张叔，您在跟谁说话？”
我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厉害。
老张的肩膀猛地一颤，帽檐下的脸转向我时，我看清了他眼底的惊恐，那不是面对学生的责备，而是混杂着警告与哀求的恐惧。
他没有回答，只是飞快地摇了摇头，然后用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又朝钟楼顶端瞥了一眼。
那个眼神像冰锥扎进我的后颈，让我瞬间想起手册里被红笔圈住的补充条款：“永远不要质疑保安的异常行为，尤其是当他们敬礼时。”
我还没来得及消化这诡异的一幕，钟楼顶端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
抬头的瞬间，我的瞳孔骤然收缩，巨大的黑色指针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倒转，从12点整逆时针跳向11点59分，金属钟面在月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仿佛有液体正从数字间渗出。
而那消失的皮鞋声，不知何时又响了起来。这次不再是远处的回音，而是清晰地、沉重地，从钟楼内部的旋转楼梯由上及下传来，一步，两步，正朝着我们的方向靠近。
苏木的第一次出现
周三午后的图书馆弥漫着旧纸张与消毒水混合的气味，高大的书架在地板上投下栅栏状的阴影。
我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划过《青藤中学学生行为规范手册》的塑封封面，这本昨天在教务处领到的深蓝色小册子，此刻正摊开在"第二章：校园空间使用准则"的页面。
窗外的梧桐叶突然簌簌作响，一阵带着潮湿尘土气息的风从走廊灌入，吹得书页哗哗翻动。
我抬起头时，那个男生已经站在对面的书架前。
他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外套，过长的刘海像灰色的幕布垂在额前，完全遮住了眼睛。
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双手：食指和中指缠着泛黄的创可贴，边缘沾着疑似干涸血迹的深褐色污渍，而指甲缝里嵌着几道洗不净的墨渍，像是刚用钢笔写完一整页密信。
他从最高层抽出一本封面磨损的硬壳笔记本，动作轻得像在拿一片羽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