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乐得自在,小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滋润肥溜,只觉这嫁人嫁得,简直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求仁得仁!
直到不久后的那场宫宴。
太后亲自操办,皇室宗亲、勋贵重臣携眷齐聚,丝竹管弦,衣香鬓影,极尽喧闹繁华。
沈知意照例缩在自家王爷夫君身后的席位上,努力降低存在感。面前小几上堆满了精心剥好的瓜子仁、杏仁、松子仁,她小口啜饮着温甜的果酒,眯着眼,像只餍足的猫儿,只盼着宴席赶紧散了好回府躺平。
酒过三巡,气氛正酣。太后老人家慈爱的目光扫过下首的永宁王夫妇,笑吟吟地开口:“恒儿如今成了家,身边总算有了知冷知热的人,哀家也就放心了。只是…”
这“只是”二字一出,沈知意捏着酒盅的手指微微一顿。
太后语气愈发和蔼:“永宁王府子嗣亦是大事。知意入门时日尚短,哀家瞧着身子骨似乎…嗯,略显单薄。恒儿身边,总还是得多几个贴心人伺候,早日开枝散叶才好。”
话音落下,周遭谈笑声渐息,无数道目光若有似无地瞟向永宁王夫妇这一席。
沈知意咀嚼的动作慢了下来。
太后的话还在继续:“哀家瞧着,安国公家的二小姐,贤淑温婉;还有李尚书家的侄女,容貌性情都是极好的…不如择个吉日,迎进府中,也好给知意做个伴,分担分担?”
那些目光变得更密集,更复杂,带着探究、怜悯、幸灾乐祸,针一样刺在她背上。
谢恒端坐席间,侧脸线条在宫灯下显得有些疏离冷淡。他并未立即回话,只执起面前酒盏,浅浅啜了一口。
沈知意看着他的侧影,又低头看看自己手心里白胖胖、香喷喷的瓜子仁,突然觉得,它们好像…一点都不香了。胸口闷闷的,像被什么东西猝不及防地堵了一把干草,涩涩的,扎得慌。
一种陌生的,酸溜溜、沉甸甸的情绪,毫无预兆地漫了上来。
她慢慢放下那捧瓜子仁,拍了拍手上的碎屑,端端正正地坐好,脸上的懒散和餍足一点点褪去。
良久,席间响起永宁王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平静无波:“劳皇祖母挂心。此事,容后再议吧。”
他并未应下,却也未曾直接回绝。
3
宫宴后半程,沈知意异常安静。回府的马车里,她靠着车壁,闭目假寐,一路无话。
是夜,月黑风高,正是溜号好时节。
如意苑内间,沈知意换上一身利落的暗色衣裙,正手脚麻利地将一包金银细软打成一个结实的包袱。妆台上,那些平日她最爱摆弄的珠钗环佩、价值不菲的首饰一样没带,只揣了银票和碎银子。
“王妃!您、您这是做什么呀?”杏儿吓得脸都白了,试图阻拦,“好端端的,为什么要走?就因为太后娘娘说的那些话?王爷不是没答应吗?”
“没答应?可他也没拒绝!”沈知意手下不停,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冷静,“等真抬进府来,难道我要天天看着她们唱大戏?还是等着被人当石头踹一边去?”
她系好包袱,拍了拍:“现在不走,难道等以后看人脸色过日子?本小姐才不受这窝囊气!”
“可是王爷他…”
“他?”沈知意哼了一声,眼前闪过谢恒那张冷冰冰的脸,“他巴不得我赶紧腾地方呢!正好,本小姐成全他!天高海阔,我有钱有手脚,哪儿不能躺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