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她心意已决,不顾杏儿哀求,估摸着巡夜护卫换岗的间隙,拎着包袱,熟门熟路地绕到王府后院一处僻静的墙角。那里放着提前藏好的一个小梯子。

她利落地爬上墙头,骑坐在上面,长长舒了一口气。墙外是自由的气息!

正待翻身下跳,身后,一道清冷沉静、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嗓音,慢条斯理地响了起来,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玩味:

“爱妃平日躺得不是挺平,今日怎学会爬墙了?”

沈知意浑身一僵,血液似乎都在这一刻冻住了。她猛地回头。

月光破开云层,清清冷冷地洒下,照亮墙下负手而立的身影。

永宁王谢恒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仰着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夜风吹拂起他墨色的衣袍下摆,俊美面容上半是阴影半是月华,唇角似笑非笑,那双深不见底的凤眸里,情绪莫辨。

沈知意骑在墙头,夜风撩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一双因受惊而瞪得溜圆的眼睛。墙下那人负手而立,月华如水,将他周身镀上一层清冷的银边,更衬得那张脸俊美得不近人情。

她脑子里嗡的一声,第一个念头是:完了,躺平生涯遭遇重大滑铁卢。

第二个念头是:这墙头怎么这么硌屁股?

她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包袱,那里面是她未来“海阔天空”的全部家当,此刻却沉甸甸地坠手,像个烫手的山芋。

“王、王爷…”她干巴巴地开口,声音有点发飘,“今夜…月色不错哈?您也出来…晒月亮?”

话一出口她就想咬掉自己的舌头。这说的什么蠢话!

谢恒没接她的茬,目光在她肩上的包袱和小梯子上溜了一圈,眉梢微挑,那点似笑非笑的意味更浓了:“爱妃这是…打算夜探民间体察疾苦?还是嫌王府的墙头风景独好,想换个角度躺?”

他的声音不高,甚至称得上温和,却字字带着针,扎得沈知意坐立难安。她屁股底下那堵墙,仿佛瞬间长出了钉子。

沈知意深吸一口气,破罐子破摔的纨绔劲儿又冒了点头。她调整了一下坐姿,试图找回一点气势:“王府太大,闷得慌,我出去散散心,不行吗?”

“散心?”谢恒轻笑一声,那笑声落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也格外冻人,“带着全部家当散心?爱妃这散心的阵仗,倒像是要搬空本王的王府。”

“谁要搬你的了!这都是我的嫁妆!”沈知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立刻反驳,声音都拔高了些许,“我自己挣的!跟你永宁王府没半个铜板的关系!”

“哦?”谢恒拖长了调子,慢步走近墙根,仰头看她。这个角度,让他那双深潭似的眸子更具压迫感,“即便都是你的,既入了我永宁王府的门,便是王府的人。王妃深夜携款私逃,传出去,你沈家的脸面,本王的脸面,要往哪里搁?”

沈知意一噎。家族脸面,皇家威仪,这是顶沉甸甸的大帽子。

她梗着脖子:“你不说,我不说,谁知道?你就当…就当没看见我不就行了?反正你也不想看见我,正好眼不见心不烦!”

她越说越觉得有理,底气又足了些:“你放心,我走了,你正好把太后说的那什么国公小姐、尚书侄女迎进来,保证个个贤良淑德,比我强一百倍!绝不给你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