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出门去买盒饭。路过仅存的几户邻居之一，那扇油漆剥落的木门吱呀一声开了，探出半张苍老的脸。是刘奶奶，看着他长大的老人，快九十了，眼神却依旧清亮，甚至亮得有些过头，总带着点惶惶不安。
“磊子？是磊子回来了？”她的声音干涩嘶哑，像漏气的风箱。
“哎，刘奶奶，是我。”李磊赶忙应声。
“回来收拾东西？快走，收拾完快走，这地方……咳……晦气。”她眼神飘忽，压低了声音，“别瞎翻那些陈年旧东西， especially……尤其是带字的，带人名的……不干净。”
李磊心里那点模糊的不安被勾了起来，下意识地说了同学录和那个古怪名字的事。
刘奶奶的脸色霎时变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枯瘦的手指冰凉得像铁钳，微微发抖：“同学录？是不是蓝塑料皮，印着……印着花那个？”
李磊点头。
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气，眼神里的恐惧几乎要溢出来：“快！快烧了它！扔远远的！那本子……那届学生……哎呀！”她猛地咽了口唾沫，喉咙里发出咯咯的轻响，“根本……根本就没活人！哪来的签名？！那是鬼画符！勾魂的！”
她说完就像怕极了什么，猛地缩回门里，砰地一声关上门，门内传来插销急促滑动的声响。
2 鬼手印现
李磊僵在原地，傍晚的凉风吹过，他起了一身白毛汗。刘奶奶疯了？老糊涂了？可说这话时的恐惧，那双眼睛里透出的惊惶，却不似作假。
“没活人”？“鬼画符”？
他心神不宁地回到老屋，灯也没开，借着窗外最后的天光，从木箱里再次拿出了那本同学录。
手指有些发颤。他深吸一口气，翻到最后一页。
——赵小斌。
那个名字还在。墨色在昏暗中，似乎比下午看到的更浓了些，像一只冰冷的眼睛，幽幽地盯着他。
他喉咙发干，猛地合上本子，把它塞进了行李箱最底层，拉上拉链。眼不见为净。烧了？至于吗？一本老同学录而已。他试图说服自己，刘奶奶是老糊涂了，乡下人就爱迷信。
夜里，他支开折叠床，睡在空荡荡的堂屋。老屋死寂，推土机也歇了，只有窗外偶尔几声野猫叫，凄厉得像婴儿啼哭。他睡得极不安稳，半梦半醒间，总觉得屋里有什么声音。
很轻，很细微。
像是……指甲刮过木头的声音。
嘶啦……嘶啦……
又像是……极轻微的，纸张翻动的窸窣声。
他猛地惊醒，浑身冷汗，心脏狂跳。屋里漆黑一片，静得可怕。他屏住呼吸侧耳倾听，只有自己如鼓的心跳声。
错觉吧。他翻了个身，强迫自己闭上眼。
第二天，鬼使神差地，他又翻出了那本同学录。
指尖冰凉。他深吸一口气，直接翻到最后一页。
瞳孔骤然收缩。
还是“赵小斌”三个字。
但是，在那名字下面，多了一行小小的日期——一九九八年六月三十日。
字迹一模一样，同样的蓝色墨水，同样的深切入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