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阎的脸色变了变,估计是觉得我居然没有他想象中那么好拿捏。
“今天,我就要鹤寻的合同,就是要买下他,周叔给还是不给呢?”
空气突然安静。
周阎沉默了一会,突然笑出声,眯着眼睛道:
“行啊。小雪出息了。”
他朝身后摆摆手,
“去,把鹤寻的合同拿来。”
保镖小跑着离开。
周阎往前踱了两步,几乎贴到我面前,口臭混着雪茄臭熏得人头晕。
“洛哥知道你这么玩命护个戏子吗?”
他压着嗓子,热气喷在我耳廓上。
我一把推开他肥腻的脸:
“管好你女儿吧周叔,脑子摇一下都要匀了。”
他脸色瞬间铁青。
合同送来了。厚厚一沓。
我抓过笔,在每页空白处快速签上“洛窗雪”三个大字。
“周叔,人我就带走了,钱麻烦到时候对接我们公司财务,感谢周叔的割爱了。”
我架着鹤寻转身。
周阎阴冷的声音追上来:
“小雪,有些钱可买不起路啊。”
我没回头。
劳斯莱斯像头黑色野兽冲进雨幕。
鹤寻缩在后座角落,裹着我的外套还在抖。
他右手肿得像发面馒头,指节上那个圆形的紫黑淤血印刺眼得很。
“去最近医院。”我对老张说。
“不……”
鹤寻突然挣扎着挤出一个字,声音嘶哑得像砂纸磨铁,
“不能去……周氏的……医院……”
他眼睛死死盯着我,瞳孔里烧着两簇惊惶的火苗。
我心头一凛,改口道:
“去圣心私立,洛家捐过楼的那家。”
他紧绷的肩膀瞬间垮塌,头一歪,栽进真皮座椅里。
圣心顶层的VIP病房。
消毒水味都透着股金钱的干净。
护士刚给他清创包扎完,鹤寻就烧起来了。
三十九度八,整个人陷在雪白被单里,脸颊烧得绯红,嘴唇却干裂发白。
点滴管里的药水一滴滴往下坠。
我坐在床边翻手机。
屏幕上是偷拍的周阎办公室——保险柜嵌在他那幅巨型油画《父爱如山》后面。
狗屁父爱。
“李秘书,”
我压低声音打电话,“
周氏顶层,油画后头,把东西弄出来。现在!”
刚挂断,一只滚烫的手突然抓住我手腕。
力气大得吓人。
鹤寻不知什么时候睁开了眼。
他烧得眼神涣散,瞳孔没有焦距,却死死攥着我,指甲几乎抠进我皮肉里。
“别去……”
他干裂的嘴唇翕动,声音破碎得像呓语,
“别去……天台……会死……”
我全身的血液瞬间冻住。
七年前那个雨夜,他就是从天台跳下去的!
“谁要死?”
我反手抓住他滚烫的手腕,声音绷紧,
“鹤寻!谁要去天台?”
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咕噜声,眼里的光散了,又昏死过去。
手还死死箍在我腕子上,像道烧红的铁箍。
我一根根掰开他滚烫的手指。
手机屏幕幽幽亮着,李秘书发来一张照片——保险柜开了。
里面塞满了文件袋,最上面一份贴着标签:《艺人处理预案(鹤寻)》。
雨点噼里啪啦砸在落地窗上。
我走到窗边,城市霓虹在雨雾里扭曲成一片光怪陆离的色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