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没说话。他从口袋里掏出个证物袋，装了点黑泥进去。袋口密封时，他瞥见袋壁上沾了根细毛——青黑色的，和草帽里的那根一模一样。
“李老根死前，有没有说过什么特别的话？”
“有。”周德海突然想起什么，“前天晚上，他在村头的小卖部喝酒，说他前半夜去河边摆渡（李老根偶尔帮老陈替班），听见河底有戏腔。”
“戏腔？”
“嗯，唱的是《霸王别姬》。”周德海的喉结动了动，“他说，那声音是个女的，唱到‘汉兵已略地，四方楚歌声’的时候，水面突然冒起泡泡，他看见个青布衫的人影在水里飘……他吓得跑回来，说那是民国时淹死的戏子，要找‘带痣的替身’。”
林砚的心脏猛地跳了一下。带痣的替身——他小时候听外婆说过这个传说。外婆是青溪村人，当年就是因为怕河祭夜，才搬去了镇上。她说，民国二十三年，有个戏班路过青溪村，班主的女儿小蝶，因为长得好看，被村里的恶霸看上了，要抢去做妾。小蝶不从，在河祭夜那天，穿着青布戏衫，跳了黑水河。
死后第三天，恶霸死在了河边，脚踝上有五个青指印，指印中间有颗痣——那是小蝶的痣，长在她的右手无名指上。
后来，每年河祭夜，都有人死在河边，脚踝上都有青指印，指印中间都有痣。老辈人说，小蝶的魂困在水里，要找十个带痣的替身，才能投胎。
“李老根的脚踝上，有痣吗？”林砚问。
周德海点了点头：“有，米粒大，在左脚踝内侧。”
林砚站起身，望向河中心。黑水河的水很静，静得像块墨玉，只有偶尔泛起的泡泡，能看出水下有动静。他突然想起外婆临死前说的话：“黑水河的底，不是泥，是骨头……小蝶的戏衫，还在水里飘着呢……”
“林警官？”周德海碰了碰他的胳膊，“要不先去村里歇着？天黑了，黑水河的夜，不能待。”
林砚刚要说话，突然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是水响。他猛地回头，看见滩上的水迹里，不知何时多了片青布，像条蛇似的，顺着水迹往他的脚边爬。
他下意识地往后退，脚腕却突然一凉——像是被什么东西缠住了。低头一看，是根水草，草叶上沾着片青布，布角正贴在他的脚踝上。
“别动！”周德海突然冲过来，一把扯开水草，“这是‘缠魂草’！沾到皮肤会留印子的！”
林砚低头看脚踝，那里果然有道浅青色的痕，像被指甲划了一下。他抬头望向河面，刚才那片青布已经不见了，只有个模糊的黑影在水下一闪而过——不是鱼，太大了，像个人的轮廓。
“我们走。”林砚的声音有些发紧。他知道，这不是幻觉。青溪村的水，真的有问题。
2 神婆的警告
村头的破庙是土地庙，庙门塌了一半，门楣上的“土地公”三个字被虫蛀得只剩个“土”字。庙里摆着个石桌，桌上放着个缺了口的陶碗，碗里插着三炷香，香灰已经积了厚厚一层。
周德海从怀里掏出个打火机，点燃香，嘴里念念有词：“土地公保佑，别让那东西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