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种光怪陆离的猜测在脑子里疯狂冲撞。父亲的死是假的?他躲起来了,用这种方式补偿我?不,我亲眼见过墓地,冰冷石碑上他的照片不会骗人。那是母亲?她暗中操控?更不可能,她若有这笔钱,绝不会大方地全数给我二十年。慈善?某个匿名的好心人借助这个古怪名目?逻辑上根本不通。
唯一清晰的只有那家公司的名字——Funereal Services Pro. Ltd.。
天刚蒙蒙亮,我就冲到了电脑前。搜索引擎的结果寥寥无几。这家公司似乎只存在于二十年前的零星网络痕迹里,几条早已过时的工商注册信息,一个停用许久的简陋网页,宣称提供“国际标准、人性化的殡葬服务”,联系电话是空号,注册地址位于城市另一端一个早已拆迁改造的旧工业区。
一条死路。
不,还有汇款路径。银行客服提到是海外汇款。我再次联系银行,经过更复杂的手续和多轮沟通,甚至动用了那么一点“VIP客户”的权限施压,最终得到了一个模糊的答复:汇款源头经过几次中转,最终似乎指向一个离岸地的账户,隶属一家名为“星环控股”(Star-Ring Holdings)的实体。
星环控股?听上去像科幻小说里的名字。再查,果不其然,标准的空壳公司注册模式,注册地在开曼群岛,查不到股东,查不到业务,只有一个挂名的秘书公司地址和一堆法律文书堆砌的壳。
坐在电脑前,屏幕光映得我脸色发青。一种巨大的、无法言说的诡异感攫住了我。父亲的葬礼承办商,通过一个海外空壳公司,每月准时给我打一笔堪称奢侈的赡养费,持续了整整二十年。这背后到底是什么?
钱。依旧是钱。或许它是唯一的线索。
我名下还有不少这笔钱堆积出来的资产。我迅速变卖了几件奢侈品,凑了一笔不算少的现金。然后,通过一些灰色地带的网络渠道,联系上了一个声称能提供“深度商业背景调查”的服务。价格高昂,效率却也高得惊人。
不到一周,一份加密文件发到了我的邮箱。
点开前,我深吸了一口气。仿佛打开的不是一个文件,而是潘多拉的魔盒。
里面是关于“星环控股”的有限信息,但比公开渠道能查到的深了许多。几笔模糊的资金流向,一些关联的空壳公司网络图,复杂得像一团乱麻。但最终,所有的线条,隐约指向了一个本地注册的商务咨询公司——‘先锋咨询’。
而这家‘先锋咨询’的注册地址,赫然位于本市CBD核心区的一栋甲级写字楼里。
距离我现在住的地方,不过二十分钟车程。
目标瞬间缩小到了一个具体的地点。肾上腺素开始飙升。我盯着那个地址,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去那里。亲眼看看。现在。
没有计划,没有周密思考后果。一种近乎本能的冲动驱动着我。我抓起一件外套,冲出门,拦下一辆出租车。
车窗外高楼林立,繁华盛世。我却觉得浑身发冷,仿佛正驶向一个未知的、漆黑的深渊。
那栋写字楼光洁亮丽,大理石地面映出匆忙来往的鞋跟,空气里弥漫着咖啡和香水的混合气味。“先锋咨询”在十七楼,电梯平稳上升,失重感轻微拉扯着胃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