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层指示牌亮起。电梯门无声滑开。正对着的，就是一扇厚重的磨砂玻璃门，门旁墙上嵌着几个简洁的金属英文单词：Vanguard Consulting。
门前台没有人，里面静悄悄的，不像正常公司办公的样子。玻璃门锁着，我试着推了推，纹丝不动。一种直觉攫住我——不能按门铃，不能让人知道我来过。
我退回到消防通道，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心脏怦怦直跳。怎么办？硬闯不可能，等到有人来？要等到什么时候？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楼层的清洁工推着车从通道口经过，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我假装打电话。
就在焦虑几乎要将我吞噬时，电梯再次停在这一层。一个穿着外卖员制服的小哥快步走出，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径直走向“先锋咨询”的玻璃门，他按了门铃。
片刻，门内传来脚步声，锁舌咔哒一响。
就是现在！
在外卖小哥递过袋子、里面的人伸手来接的那个瞬间，我猛地从消防通道冲出，几乎是用撞的，挤开了门！
“哎！你谁啊？！”里面是个穿着衬衫西裤的年轻男人，被撞得一个趔趄，惊怒交加。
我没理他，心脏快要从喉咙里跳出来，目光急速扫视。办公室不大，看起来就是个普通公司的样子，几排工位，有些空着，只有两三个职员模样的人，此刻都惊讶地抬起头。
不像，哪里都不对，太正常了。
我的目光猛地钉在最里面的一扇门上，那门是实木的，与其他玻璃隔断截然不同，门把手上，似乎还有一道额外的电子锁。
“拦住他！”那个接外卖的男人反应过来，大喊。
我不顾一切地朝那扇门冲去，身后响起叫喊和追赶的脚步声。幸运的是，那扇实木门……竟然没有锁死！一拧把手，猛地撞开！
身后是惊呼和怒吼，但这一切，在我看清门内景象的瞬间，全部消失了。
声音、时间、呼吸、心跳……全都凝固了。
那不是办公室，更像一个……指挥中心。或者实验室。
一整面墙，巨大的屏幕墙，此刻是暗着的。但旁边的其他墙壁，密密麻麻，贴满了照片。
全都是我。
不同年龄，不同场合。我小学时背着书包走出校门；中学在操场上跑步；大学图书馆里埋头看书；和寥寥几个朋友聚餐；一个人坐在窗边发呆；甚至昨天我出门时在电梯里的样子……
角度各异，明显是偷拍。海量的照片，按时间顺序排列，细致到令人发指。
我感到一阵剧烈的眩晕，胃里翻江倒海。扶着冰冷的金属桌沿才勉强站稳。
桌面上散落着一些文件。我颤抖着手拿起最上面一份。
封面上打着：“项目编号：748。第一阶段监测报告”。
翻开来，是冰冷的数据记录和观察笔记。
“对象748号，社交互动频率低于阈值……”
“消费行为模式分析，符合预期诱导……”
“情感刺激测试反应：微弱。未达到干预标准……”
一页，一页，记录着我生活的每一个细节，我的孤独，我的冷漠，我的一切……都被量化，被分析。
像一只被剥光了皮毛钉在板上的标本。
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巨大的恐惧和恶心感攥紧了我的喉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