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份文件，格外厚重，封面是暗红色的，像凝固的血。
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拿不住它。我深吸一口冰冷的、带着金属味的空气，猛地翻开。
前面是更密集的数据、图表。直到最后一页。
没有图表，没有数据。只有几行简洁的打印字体：
“实验组748号，情感缺失植入完成，社会连接纽带已确认无效化。”
“监测周期结束。”
“启动最终阶段：社会性剥离程序。”
下面还有一个日期，墨迹很新，就是三天后。
社会性剥离程序……是什么？
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疯狂爬升，瞬间冻结了四肢百骸。
身后，追赶的人已经堵在了门口，粗重的喘息声传来，但我已经听不见了。
整个世界只剩下那几行字，在眼前无限放大，扭曲，旋转。
嗡——
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屏幕自动亮起。
一条新的银行推送信息，悄无声息地弹了出来。
【您尾号8877的账户于……】
手机屏幕的光，在这间充斥着冰冷秘密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眼。
又是那条熟悉的入账通知，十万元，分毫不差。
若在十分钟前，这嗡鸣声代表着秩序、依赖和一种麻木的安稳。但现在，它像一声丧钟，在死寂的房间里炸开，宣告着某种东西的彻底终结。这不再是一笔赡养费，而是实验项目的定期拨款，是操纵者确认“样本”仍在控制中的信号，是……“社会性剥离程序”启动前的最后一份饲料。
“抓住他！”
身后的吼声将我从冻结的状态中惊醒。门口，那个接外卖的年轻男人和另外两个闻声赶来的职员已经堵住了去路，脸上带着惊怒和被撞破好事的凶狠。
跑！
这个念头像电流一样击穿脊髓。我猛地转身，将手中那本暗红色的沉重档案狠狠砸向冲在最前面的人的脸！
“砰！”一声闷响，伴随着一声痛呼。
趁着对方捂脸踉跄的间隙，我像一头被困的野兽，爆发出全部的力量，猛地朝门口撞去！肩膀撞开另一人伸来的手臂，蛮横地冲开了并不严实的包围圈。
“别让他跑了！”
“拦住他！”
叫喊声在身后响起，伴随着杂乱的脚步声。
我冲出那间可怕的“观察室”，冲过外面空荡的办公区，猛地拉开厚重的玻璃门，扑向电梯间！手指疯狂地戳着下行按钮。
电梯还停在高楼层。
来不及了！
追兵的脚步声已经到了身后。
我毫不犹豫，转身撞开消防通道的门，沿着冰冷的混凝土楼梯连滚带爬地向下狂奔！脚步声在狭小的楼梯间里爆发出巨大的回响，如同我擂鼓般的心跳。
十七层，十六层，十五层……
肺像要炸开，喉咙里全是血腥味，我不敢回头，只知道拼命地跑，仿佛身后是择人而噬的深渊巨口——事实上，也确实如此。
冲出一楼消防通道的门，刺眼的阳光和喧闹的人声瞬间涌来，几乎让我晕眩。我踉跄了几步，混入街上匆忙的人流，不敢停下，只是压低帽檐，尽可能快地远离那栋噩梦般的写字楼。
直到拐过几个街角，确认身后无人追赶，我才敢靠在一面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大口地喘息，汗水浸透了衣衫，冷风一吹，浑身发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