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结束后,工地负责人再次登门,这次带来了赔偿协议。
“总共八十万,这是公司能给的最大补偿了。”负责人把文件摊开在老倔头面前。
老倔头看都不看:“我儿子就值八十万?”
负责人苦笑:“王大爷,这已经是我们尽可能争取的了。”
“钱打给我,”老倔头突然说,“我是他爹,钱得打我账上。”
林秀芳猛地抬头:“爸,这钱……”
“这钱怎么了?我养他这么大,不该拿这钱?”老倔头眼睛一瞪,那副人人熟悉的倔劲又上来了。
村支书赶紧打圆场:“建国叔,秀芳是磊子合法妻子,还有孩子要养,这钱按理说……”
“按什么理?我王家的钱,轮不到外人指手画脚!”老倔头一拍桌子,水杯震得跳起来。
最终,在老倔头的坚持下,八十万赔偿款全部打入了他的账户。林秀芳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没再争辩。她知道公公的脾气,越争越倔。
钱到账的第二天,老倔头去镇上银行重新开了个折子,只存自己名字。回家的路上,他破天荒地买了二斤肉和一包糖果。
经过村头小卖部门口,他听见几个婆娘在嚼舌根:
“老倔头真不是东西,儿子没了,把钱全攥自己手里,儿媳妇孙子一分不给。” “可不是嘛,秀芳多好的媳妇,守寡带娃,往后日子怎么过?” “听说他要那钱是给自己养老送终,怕儿媳妇改嫁带了去。”
老倔头黑着脸走过去,婆娘们顿时噤声,假装挑拣货架上的商品。
“我家的事,轮得着你们放屁?”老倔头冷冷扔下一句,扬长而去。
回到家,他把糖果递给孙女小雨。小姑娘怯生生地接过,小声说了句“谢谢爷爷”。
林秀芳在灶台前忙碌,背对着他,肩膀微微发抖。
老倔头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哼了一声,转身回自己屋了。
一个月后的傍晚,林秀芳带着一位律师登门。
“爸,赔偿款的事,我们得谈谈。”林秀芳声音很轻,但很坚定。
老倔头正在院里劈柴,头都不抬:“没什么好谈的。”
律师上前一步:“王先生,根据《继承法》和《工伤保险条例》,赔偿金的第一顺序继承人是配偶、子女和父母。您儿媳和孙女有权获得相应份额。”
老倔头举起斧头,狠狠劈下一块木头:“法律算个屁!在我家,我就是法律!”
律师不动声色:“如果您坚持不分配,我们只能走法律程序了。”
斧头停在半空,老倔头缓缓转身,眼睛瞪得如同铜铃:“你要告我?”
林秀芳低下头:“爸,我不想这样,但小雨要上学,我们要生活……”
“滚!”老倔头突然暴喝一声,斧头重重砍进木墩里,“都给我滚!”
官司最终还是打起来了。村里人听说儿媳妇要把公公告上法庭,议论纷纷。大多数人都站在林秀芳这边,骂老倔头太倔太自私。
开庭那天,老倔头破天荒地穿了件洗得发白的中山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他坚持不要律师,自己为自己辩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