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段时间,他在整理苏晚留下的东西时,注意到书页中似乎夹着什么东西。他仔细翻找,才发现《小王子》的书脊处有一个小小的缝隙,里面藏着一本病历本。
病历本扉页写着苏晚的名字,里面夹着一张诊断书,日期是她送大衣来的前一周——胃癌晚期。
他盯着“晚期”两个字,手指控制不住地发抖,病历本掉在地上,里面的检查报告散了一地。他蹲下去捡,指尖触到一张照片,是去年冬天他们在公园拍的。苏晚裹着他给她买的红色围巾,笑靥如花,他站在她身边,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时候苏晚还跟他说:“陈砚舟,等明年冬天,我们去北方看雪吧?听说北方的雪下得特别大,能堆好高的雪人。”他当时笑着答应了,却忘了,她没能等到明年冬天。
回忆如利刃般刺穿心脏,陈砚舟跪在地上,一遍遍看着诊断书上的日期和结果。原来在他为项目焦头烂额的时候,苏晚正独自一人面对死亡的威胁;在他埋怨她最近总是“没精神”、“挑食”时,她正在忍受病痛的折磨。
他想起苏晚送大衣来的那天,她脸色苍白,说话声音很轻,他却以为是她最近没休息好。他想起她那段时间总是吃不下饭,他还埋怨她挑食;他想起她半夜胃疼,蜷缩在沙发上,他却以为她是老毛病,只给她递了杯热水,就回房睡觉了。
原来那些他以为的“小事”,都是她在跟病魔抗争时的求救信号。而他,却一次次忽略了。
五
陈砚舟拿起那件藏青色羊毛大衣,慢慢穿上。尺寸刚刚好,肩线合身,衣长也正好到膝盖。苏晚一定是偷偷量过他的尺寸,才织得这么合身。
他走到穿衣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大衣做工精细,款式经典,每一个细节都能看出制作者的用心。领口的内侧甚至细心地缝了一层软绒,让脖子不会被粗糙的羊毛刺激到。
他摸着衣摆处的“舟”字,忽然想起她第一次叫他名字时的情景。
那是在大学图书馆,他找不到一本专业书,苏晚正好抱着那本书从书架后走出来。她笑着说:“你是陈砚舟吧?我听老师提起过你。”阳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脸上,她的眼睛像盛满了星光。
后来他们在一起,苏晚总说:“陈砚舟,你的名字真好听,像水墨画里的远山。”他那时候总觉得她矫情,却忘了,只有在意你的人,才会把你的名字放在心上。
陈砚舟穿着大衣走到阳台,外面正下着小雨,气温很低。他想起苏晚以前总说,冬天最喜欢待在有暖气的房间里,喝着热可可,看窗外的雪。可他从来没陪她看过一次雪,甚至连她想要的一场小小的旅行,都没能实现。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是助理打来的。
“陈总,抱歉这么晚打扰您。明天上午的会议需要调整到十点,王总临时有事要晚到一会儿。”
“好的,知道了。”他简短地回答,语气中听不出情绪。
挂断电话后,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会因为这种临时的变动而烦躁不已。但现在,穿着这件苏晚亲手织的大衣,他只觉得那些曾经认为重要无比的工作安排, 变得无足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