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平稳地汇入车流。车内一片寂静,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我靠在椅背上,假装闭目养神,实则心跳如雷,每一个感官都放大到了极致,紧张地捕捉着车内另外两人的任何一丝动静。
“大哥,”二把手的声音从前排传来,打破了沉默,依旧带着笑,听起来轻松自然,“这次真是有惊无险。赵老六那边嘴不严,差点坏了事,不过您放心,他已经‘闭嘴’了。”
他顿了顿,像是随口提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接着道:“对了,大哥,刚到的这批新货,成色非常不错,下家都催得急。原来的分配方案,您看……要不要调整一下?”
他说着,转过身,递过来一个薄薄的、黑色的硬皮笔记本。封面上没有任何文字,但透着一股不祥的气息。
账本!他说的“货”和“分配方案”,绝对和刚刚警察给我看的那些照片脱不了干系!
我的指尖瞬间冰凉,几乎能感觉到兜里那部来自警察局的手机在发烫——那里面,是不是存着扫黑办的举报电话?
机会?陷阱?还是致命的试探?
我慢慢睁开眼,对上二把手那双带笑的眼睛。他的笑容无懈可击,眼神却像淬了毒的针,细细密密地扎过来,等待我的反应。
我伸出手,动作尽可能保持平稳,接过了那个沉甸甸的、足以让我死上十次的账本。
手指划过冰冷的封皮,我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跳动,几乎要撞碎肋骨。
但我脸上,必须什么都没有。
“嗯,”我听到自己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属于黑老大的疲惫和不容置疑,“我先看看。”
二把手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他满意地转回身去:“好的,大哥您定夺。”
车窗外,城市的霓虹开始初上流光,璀璨夺目,却照不进我此刻冰冷彻骨的内心。
我知道,从接过这个账本的那一刻起,一场走在刀尖上的死亡游戏,已经正式开始了。
而我,这个失去了所有记忆的冒牌黑老大,唯一的生路,或许就是亲手葬送这个属于“李闯”的一切。
当晚,在那间极度奢华、却让我感觉像牢笼一样的顶层公寓里,我反锁了书房的门。
窗外是璀璨的城市夜景,一条光带蜿蜒向远方,那是穿城而过的江水。
我无视了书桌上那台可能装有监控的电脑,只用那部来自警局的手机,连上一个经过复杂跳转、确保匿名的网络节点。
然后,我小心翼翼地翻开那本黑色账本。
一页页,一行行,触目惊心。时间,地点,人物代号,货物种类(用各种暗语指代),数量,金额,资金流向的账户片段……一笔笔肮脏的交易,赤裸裸地呈现在眼前。这远比警察今天出示的那些片段要详细和完整得多!
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跳动,手心里全是冷汗。我用手机摄像头,一页不落地将所有这些罪证清晰拍摄下来。包括最后几页,那里记录着一些看似无关的商业项目和地产信息,但我直觉感到,这很可能是洗钱的关键环节。
做完这一切,我将账本小心地放回原处,不留一丝翻动过的痕迹。
然后,我调出那个早已查好、牢记于心的邮箱地址——市扫黑办的专属加密举报渠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