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陈默转过身,看到一个穿着深色西装的男人,大概四十多岁,手里提着一个保温袋,袋口露出几个鲜红的苹果。男人的头发有些凌乱,眼底带着明显的疲惫,看到树根下的日历,瞳孔突然收缩了一下,快步走过去,蹲下来拿起日历,手指轻轻拂过角落的桂花图案,眼眶瞬间红了。

“这日历……是你放的?”男人的声音有些沙哑,抬头看向陈默。

陈默点点头:“是我,这是寄给李阿婆的快递,哦不,应该是刘阿婆。寄件人让我把它放在这里。”

男人听到“刘阿婆”三个字,喉咙动了动,像是在压抑什么情绪。他把日历小心地抱在怀里,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我是阿婆的儿子,我叫李建国。这些日历,都是我寄的。”

陈默心里的疑惑终于有了答案,他看着李建国泛红的眼眶,轻声问:“您为什么不直接寄去养老院,反而寄到这里?”

李建国叹了口气,坐在路边的长椅上,把保温袋放在腿上,慢慢说起了往事:“我妈以前特别喜欢撕日历,每天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撕当天的页,然后把旧页折好,放进一个铁盒子里,说等攒多了,就能看到日子是怎么过的。她还在楼下种了这棵桂花树,每年秋天,都会把桂花摘下来,夹在日历里,说这样日子就有香味了。”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三年前,我妈被查出得了阿尔茨海默症,记忆越来越差,有时候连我都认不出来,但她还是记得要撕日历,记得要给桂花树浇水。半年前,我因为工作调动,要去外地出差三个月,没人照顾她,只能把她送进养老院。临走那天,她抱着这个旧日历本不肯放,嘴里一直念叨‘家里的日历没人撕了,日子会断的’。”

陈默静静地听着,想起自己的母亲。去年冬天,母亲给他打电话,说家里的暖气坏了,他因为忙着送快递,只说了句“让我爸找人修修”,后来才知道,母亲是怕他担心,才没说自己感冒了,发了好几天烧。那一刻,他心里的愧疚和李建国现在的表情,几乎一模一样。

“我到外地后,每天都想着我妈的话,”李建国继续说,“我怕她忘了家里的样子,忘了撕日历的习惯,就开始在网上找这种旧日历,每次找到,就撕到当天的日期,画上桂花图案,寄到这里。我知道她已经搬走了,但我总觉得,把日历放在这里,就像她还能看到一样,还能记得家里的日子。”

他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陈默。照片有些泛黄,上面是年轻时的刘阿婆,穿着碎花衬衫,站在桂花树旁,手里拿着一本日历,笑得格外灿烂。照片的背面,用铅笔写着一行小字:“1998年9月,桂花开了,日历撕到第265页。”

“这是我妈四十岁生日那天拍的,”李建国看着照片,嘴角露出一丝微弱的笑容,“那时候我刚上大学,她特意让我给她拍了这张照片,说要留着给以后看。现在她记不清很多事了,但看到这棵桂花树,看到日历,说不定还能想起点什么。”

陈默接过照片,指尖轻轻触摸着画面里的桂花树,突然想起自己口袋里的便签纸,他掏出来递给李建国:“这是您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