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快速在心里掂量着，放下碗，默默跟上。张嬷嬷张了张嘴，最终没敢阻拦。
小厮引着她并未走远，只是绕到厨房大院外一处僻静的回廊下。卫韬正负手站在那里，望着廊外的一株枯梅，身形清瘦，穿着半旧不新的靛蓝长袍，看起来确实低调得过分。
听到脚步声，他转过身。他的面容算不上极英俊，但线条清晰，眉眼疏朗，看人时目光沉静，带着一种超越年龄的审度和……精明。那绝不是一个真正闲散无能之人会有的眼神。
“奴婢小溪，给二少爷请安。”林溪依着记忆里的规矩，垂下眼行礼。
卫韬没叫起，也没绕圈子，开口直接得令人心惊：“那橘酪，想法很巧。你怎么想到的？”
他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
林溪稳住心神，依旧低着头回答：“回二少爷的话。奴婢以前饿极了，什么都尝过，发现酸果子捣碎了加点糖，滋味就好许多。今日恰好看那橘子快坏了，厨房糖和牛乳都是现成的，薄荷叶也是常备的，就……就斗胆一试。”
她半真半假地解释，将急智归结于生存所迫和偶然。
卫韬沉默了片刻，忽然问：“若给你更好的食材，稳定的供应，你能做出比那‘五味酱’更受欢迎的东西吗？”
林溪猛地抬头，撞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眸里。
五味酱！那是她前几天为了改善自己和其他几个交好丫鬟的伙食，偷偷用厨房边角料调的酱，只因味道好，偶尔会分一点给相熟的人，竟也传到了这位二少爷耳朵里？
他到底观察了她多久？
卫韬看着她眼中的惊诧，嘴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这才淡淡道：“起来说话。”
“谢二少爷。”林溪站起身，心念电转。这是一个机会，一个她梦寐以求的、可能改变命运的机会！但风险同样巨大。
她深吸一口气，决定赌一把：“能！只要有合适的食材和工具，奴婢还能做出更好、更独一无二的东西。不止是酱，还能是点心、饮品、甚至能存放更久的干货。”
“哦？”卫韬似乎来了兴趣，“比如？”
“比如……一种鲜味极浓的粉末，炒菜煮汤放一点，能提鲜增味，胜过鸡髓笋膏。比如一种酸甜开胃的果醋饮，夏日解暑最好。比如……一种能带着行军、热水一冲就能吃的饱腹糊。”林溪挑了几样听起来可行又吸引人的点子。
卫韬的目光越来越亮。他不是沉溺口腹之欲的纨绔，他瞬间就听懂了这些东西背后代表的——是巨大的商机。
尤其是最后一样，若真能成，其中意义绝非寻常。
他压下心头的波澜，面上依旧平静：“你需要什么？”
“一间能遮风挡雨的小操作间，基础的灶具锅碗，还有……购买原料的权限和本金。”林溪毫不怯懦地提出要求。
卫韬看着她，眼前的丫鬟虽然穿着破旧，身形瘦弱，但那双眼睛里的光芒，却像淬了火的星辰，坚定又充满渴望。
“好。”他干脆利落地应下，“我院后有一处闲置的小杂院，可以给你用。本金我先支你十两银子。你需要什么材料，列单子给我的人去采买。”
林溪心中一喜。
但紧接着，卫韬的话音一转，带上了属于商人的冷静与算计：“但我从不做亏本生意。你做出的东西，所得利润，我七，你三。若能做出你方才说的那‘行军糊’，你的份子，可以再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