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默地坐下，打开电脑。屏幕的冷光映亮了他毫无血色的脸。手指在键盘上移动，没有写代码，而是点开了公司内部系统，找到人事模块。鼠标指针在“离职申请”的按钮上悬停了足足十几秒。那十几秒里，脑中一片空白，只有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一下下撞击着肋骨的声音，闷得发疼。
终于，食指落下，点击。屏幕上弹出确认框。他看也没看，再次点击“确认”。
流程瞬间提交。他关掉页面，动作机械。然后，他开始收拾东西。动作很慢，却异常有条理。私人U盘拔下，塞进卫衣口袋。几本常翻的技术书籍摞好。最后，他的目光落在桌角。
那盆小小的、灰绿色的仙人掌，在屏幕幽光的映照下，安静地待在廉价的白色塑料盆里，尖刺根根分明。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像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将它端了起来。塑料盆边缘有些粗糙的颗粒感，硌着他的掌心。
他抱着这盆仙人掌，环顾了一下这间他待了三年、几乎等同于第二个家的办公室。那些日夜奋战的痕迹，那些曾让他感到成就和一丝温暖的瞬间，此刻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名为“利用”的灰尘。服务器低沉的嗡鸣，此刻听起来像是送葬的哀乐。
没有留恋，没有愤怒的宣泄。他抱着那盆唯一的、沉默的植物，转身，拉开门，走进了外面依旧喧嚣的夜色里。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最终被宴会厅传来的音乐彻底吞没。
第三章：
总裁办公室厚重的实木门被猛地撞开，发出“砰”的一声巨响，狠狠砸在后面的墙壁上，又弹回来，兀自晃动着。
苏晴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脚下如棋盘般的城市。晨光给她精致的侧脸镀上了一层淡金，她手里端着一杯黑咖啡，袅袅的热气升腾，姿态依旧优雅从容。这声巨响让她眉头瞬间蹙紧，不悦地转过身。
闯进来的是技术总监陈锋，一个平时还算沉稳的中年男人。此刻他脸色煞白，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顺着鬓角往下淌，呼吸急促得像刚跑完马拉松，胸脯剧烈起伏着。他手里死死攥着一份打印出来的报告，纸张边缘被他捏得皱成一团。
“苏…苏总！出…出大事了！” 陈锋的声音劈了叉，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几乎要哭出来。
苏晴心头猛地一沉，一种不祥的预感瞬间攫住了她。她放下咖啡杯，杯底磕在光洁的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慌什么！说清楚！” 她的声音依旧保持着威严，但尾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银…银行系统！我们托管在云端的‘磐石’核心银行系统…崩…崩溃了！” 陈锋几乎是吼出来的，把手里的报告像烫手山芋一样扔到苏晴宽大的办公桌上，“从凌晨四点开始！先是交易延迟飙升，然后…然后大面积服务不可用！现在…现在彻底瘫痪了！所有线上业务全停了！客户…客户的投诉电话…被打爆了！客服系统…也…也瘫了！”
“磐石”系统！那是星耀科技目前最核心、也是利润最丰厚的业务，承载着数家大型商业银行的关键交易！苏晴的脸色“唰”地一下变得惨白，血色褪得干干净净。她一把抓起那份报告，手指因为用力而骨节发白。报告上密密麻麻的红色警报和断崖式下跌的监控曲线图，像一张张狰狞的鬼脸，刺得她眼睛生疼。
